病房里又是一阵慌乱。
陆宏母亲赶紧喊来大夫,护士,将顾燕扶到旁边的病床上,大夫听诊,量过血压后对陆宏母亲说:”这姑娘就是受了突发强刺激,先让她卧床休息一下。”
不大一会儿,顾燕“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从床上起身疯了一样就要往病房外面冲。
陆宏母亲和看护陆宏的付家兄弟,追上去赶忙一道拦住了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她搀扶到病床上坐了下来。
这会儿不得不说,还是陆宏母亲体现出了临危不乱的冷静。
她轻拍着顾燕安慰道:“燕儿听我一句话,你现在这种状态啥也做不了。你要是想不开,悲伤过度搞坏了身体,你老家的老母亲,小宝,陆宏可咋办啊?!”
婆婆的话顾燕听进去了。但此时她撕心裂肺的痛恨自己,不可原谅自己。
东沱村项目伊始,她就被邢宇这个初恋情人那份炽热重燃的旧情,以及他对家乡积德行善的情义深深感动;顾燕愿意也确实相信了这个重新出现在她面前,让自己无法忘怀的青梅竹马过去的背叛,只是一场不得已的误会。
顾燕更相信如今的邢宇,除了还保留对自己那份从未改变的特别情愫外,他的品行,所作所为已经完全不同于邢家长辈的无恶不作,已然蜕变成了一个愿意回报,奉献父老乡亲有良知的企业家,好男人。
但这一切无不是假象,她错了!错的很彻底,也因此错的付出了父亲的生命,丈夫重伤的代价!
从她加入“项目部”起,当父亲,陆宏和乡亲们一致坚持抵制“冀美”这个项目时,顾燕虽然没有推波助澜说动家人,乡邻,但她无形之中还是站在了邢宇,自己就职并获益匪浅的“冀美集团”这一方。
她甚至在心里责怪父亲,陆宏,认为他们不识大局,更难以理解这个大项目给自己家,给村民们带来的眼前真金白银好处多多的利益。
前天当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顾燕也曾不停地给邢宇打电话,到省公司项目部求见大领导,她就是担心在村民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好之前,“冀美”强行继续施工会导致不可控的后果。
但她还是过高的估计了邢宇包括他属下这些人的品行。
她最信任的小弟弟谭涛红口白牙跟她说:爆破工程在没征得村民们同意的情况下,不会打一个炮眼,更不会起爆炸山。
谭涛是笑着对她说的“这是大老板亲自决策,毋庸置疑。”
可如今的现实却是父亲和陆宏倒在血泊中,两个至亲一死一伤!
没有人能理解此时顾燕除了悲伤至极,还有懊悔不已的痛苦!
另一张病床上,陆宏看见,听到妻子的伤悲,他的情绪也变得激动,焦躁不安,差点把胳膊上的输液针撤掉。
经过医生,护士的劝导,陆宏才安稳下来,只是还一个劲儿的呼叫道:“让我出院!让我出院!”
陆宏母亲拉着顾燕的手,指着陆宏说:“燕儿你看陆宏刚刚下手术台,不能激动;你要是相信我这个婆婆,亲家母,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听我的好吗?”
一个女孩一夜间失去了父亲,丈夫重伤,顾燕此时除了不停地落泪,伤心,大脑其实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婆婆当下的言语,给予的无形支持,力量,让她体会到了亲情的温暖。
顾燕顺从的点了点头。
“我待会儿到院务处让他们给陆宏请一个护工,他手术还是很成功的,下一步在这里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陆宏母亲说“我和你这就回你家去,你父亲的后事还有怎么追责罪魁祸首,这些事情我还是能帮着你和亲家母一些忙......”
在这关键时刻,婆婆将她和她们家的事重过还躺在病床上,刚刚动过脑部手术的儿子,这让顾燕十分动容;她第一次扑向婆婆的怀中,满含热泪的叫了声“妈!”
安排好陆宏的陪护,顾燕和婆婆以及付家兄弟几个人租了一辆面包车,直接返回到了东沱村。
当面包车停到顾燕家院门口时,院里院外已经站满了村民,许多人都是红肿着双眼。
顾燕和陆宏母亲走下车,乡亲们自觉的让出了过道,默不作声的目送着她们走进了顾家大门里。
房门刚被顾燕推开,她便见到了搭在堂屋正中的灵床,一个僵硬的身躯被白布覆盖着,四周全是村邻和闻讯而来的顾家亲属。
当顾燕一眼望到灵床上那根被炸断的半根父亲拐杖,再也因止不住悲痛,就要一头扑到灵床前。
早有准备的管二婶一把抱住了顾燕,轻声说:“孩子,别碰你爸。就在这儿给他磕三个头吧!”
顾燕崩溃的几乎窒息,她“扑通”一下双膝跪地“砰砰砰”把脑袋磕的山响,边哭边大叫道:“爸爸!燕儿不懂事儿害了您,我,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啊......”
几个人想把脑袋都磕出血泡来的顾燕拉起,都被她挣脱开。
顾燕这通恸哭,也把身边的陆宏母亲,其他人感染的悲恸不已;一时间,堂屋悲戚,呜咽声不绝......
就在这时从西屋们里,顾燕母亲被两个姨娘搀扶着走了出来。
她冲顾燕大喝一声:“你给我起来!你爸一辈子顶天立地,看不得他的闺女这么不中用!也不想听你的哭嚎声!”
陆宏母亲见状赶紧把顾燕扶起,说:“燕儿,你妈说得对,现在好多事儿还要你出面顶事儿呢,别让你妈着急了!”
一同和顾燕母亲走出屋来的大舅,也凑到顾燕跟前,拍着她的肩膀说:“燕儿,你爸是为啥死的?是为了咱们这十里八村的乡亲百姓,是为了沱沱河不再泛滥遭殃!他在天之灵可不希望你没完没了的哭,是要给他报仇!替他把他未尽的心愿由你,还有众乡亲们接着给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