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重重的顾燕天微微放亮就起了床。
她把工装整整齐齐的叠放好,套上塑料袋收到了寝室的衣柜里。
为了不影响室友女孩的梦乡,她蹑手蹑脚的洗漱完好,悄无声息的把自己换洗的衣裤装到手提袋里,轻轻地关上了宿舍房门,走了出来。
顾燕不想打搅到任何人,包括用心良苦从介绍,应聘这份工作,在实习,工作期间关照她的谭涛。
离开“冀美”,放弃售楼专员这份收入稳定,丰厚的工作,不是因为辛苦,各种压力。职场上那些龌龊的人际关系,尔虞我诈,顾燕可以做到超然处之。
她只想凭一己之力,“与世无争”的尽其所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用自己的心血换取儿子,家人一份不再过于窘迫的生活。
今天她决意辞职的理由,不可能与任何人倾诉,包括谭涛。连她自己到现在还如做了一场梦一样。
失联多年的初恋邢宇,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为了她打工所在的“冀美”集团头号大佬——许老板,而且他与自己还重逢,叙旧了一场。
邢宇依然表露出旧情难舍,无法忘怀的赤城,话里话外也很关心还在为生活挣扎的顾燕。
但这一切,顾燕不仅没有丝毫感动,倒是把她深埋在心底,最不愿意提及的伤痕重新撕扯出来。
失去弟弟小龙的悲痛,自己被父亲赶出家门,原本最值得她信赖,依靠的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使在最艰难的时光里,顾燕依然在板面馆的小阁楼上,数星星,痴望着明月等待着邢宇有一天会来找她,给她抚慰,用他曾誓言保护她,爱她一辈子的行动,伸出他的手来。将自己从一段无比绝望,悲情的深渊,拉回到他温暖的怀抱里。
可顾燕等来的却是村民亲眼所见,邢家为邢宇迎娶一位大家闺秀,大操大办的一场订亲大典。
这场具有广而告之,“示威”性的订亲巡游,不仅彻底浇灭了邢宇在顾燕心中,无可替代的深情挚爱,也让邢顾两家旧怨未了,又添新恨!
不得不说真正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恋人,那种无法割舍的情感非一般的爱情可比;她既深邃又醇厚,是因为两个人在最好的年华用最纯粹的情感,无私浇灌,开花结果的。
对于顾燕这样一个忠诚自己所爱的女孩更是如此。
所以,在即使得知了邢宇有了未婚妻后,他辗转联系上顾燕,说他患有重疾要出国治疗时,顾燕还是宁肯伤害对自己一片痴情的陆宏,也奋不顾身的想去北京见上他一面。
不管是那次没有成行再见到邢宇,不论是遗憾,还是因为顾燕被陆宏这个老实人所感动,从此以后,邢宇这个名字也只是在她不经意中想起,至于这个男人身在何处,他的生活如今有了哪些变化,顾燕都不再挂念在心中了。
即使回到东沱村家中,顾燕也从没有往邢家那栋鹤立鸡群的洋楼踏足过半步。
当昨晚毫无心理准备的与邢宇再见,顾燕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屈指算来与眼前这个男人相伴相爱,占据了她年轮的三分之二,那份铭肌镂骨的情感一招清零,视为从未发生过那是自欺欺人。
但理智却告诉顾燕,自己和邢宇的童话故事,早就被现实重锤破碎的四分五裂,既没有再续前缘的可能,在她心里也不会允许这个男人为了怜悯她,凭借他“许老板”的身份,给自己施舍他所谓的救赎。
顾燕知道自己眼下再很难找到“冀美”这份高收入的工作了,但邢宇以大老板和自己初恋双重身份的出现,她只能“忍痛割爱”放弃这份工,远远离开这个影响她一生的男人。
从宿舍出来的很早,顾燕一路走到了火车站,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坐上了回东头村的早班中巴。
因为忙于”柏林天地“新楼盘开业典礼,顾燕差不多有一周时间没有回家了;当她走近自家小院时,马上将昨晚发生的一系列烦恼抛到了脑后,几乎是跑着推开了家中的房门。
她太想念儿子小宝了!
堂屋里母亲正坐在小板凳上,在洗衣盆里费力的揉搓着满满一盆的孩子,大人换洗的衣服。
见顾燕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母亲甩了甩手中的肥皂沫,赶紧用手指比划在唇边,让顾燕不要闹出声响来。
”小宝睡着呢?“顾燕马上明白了,悄声问母亲。
“你先进去看看。”母亲脸色有些异样,说“宝,没大事儿了!”
顾燕看着母亲古怪的神情,有些奇怪的话,狐疑的看了母亲一眼,便推开西屋房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场景让她心头一紧。
只见陆宏坐在床边拉着小宝的小手,已经耷拉着脑袋睡了过去;而小宝则头上缠着绷带,像一个小可怜一样脸上还挂着滴滴泪珠,也躺在床上睡着了。
顾燕推门进来的声响还是惊动到了陆宏,他机灵了一下,抬头见是顾燕回来了,马上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燕儿,你回来了?”陆宏小声问道。
“嗯,小宝这是怎么了?”顾燕心疼的急切反问陆宏。
这会儿母亲擦干了湿漉漉的手,也从堂屋走了进来,她拉过顾燕愧疚的说:“怪我,都怪我......”
母亲告诉顾燕,三天前她要去地里把今秋的玉米秸秆归拢,收拾一下,明年这片地就要交给新主人了,她不能给人家留麻烦。
当天她便把小宝送到管二婶家,让二婶帮着照看小半天。
“你二婶也都这岁数了,腿脚不像年轻人那么灵便,脑子也容易忘事情。”母亲说“二婶抱着小宝在院里看了一会儿光景,突然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她这才想起自己炉灶上坐了一壶水,结果光顾上哄小宝,把这事儿忘的死死的!”
“她这才急三火四要抱着小宝往屋里跑去关火,结果心急腿脚却跟不上,一下子栽倒在门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