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陆宏母亲说,自己的女儿和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小的老小子住到了一起,顾燕父亲把眼睛瞪圆了,指着陆宏问:“是吗?”
陆宏哆哆嗦嗦,低着脑袋也不敢正视顾燕的父亲点了点头。
“混账!”顾燕父亲“腾”的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去取刚才顾燕母亲从他手里夺下的拐杖。
顾燕母亲太了解自己的老公了。
自己的女儿在他们老俩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省城竟然冒出来了一个男朋友,还同居了一年多;这种不伦不类的行为,对于一个凡事都爱憎分明,爱惜自己,家人清白声誉甚于性命的男人,无疑是五雷轰顶!
“她爸!”顾燕母亲知道老公的暴脾气,女儿顾燕此时不在场,他很有可能把这一腔怒火要发泄到眼前战战兢兢的小陆身上。
顾燕母亲拦在老公面前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打要罚,冲你闺女来!再说了你听风就是雨,两个孩子到底是咋回事儿,你又知道多少啊?”
“我不用知道多少?”顾燕父亲扒拉开顾燕母亲,将拐杖杵到陆宏胸前,问“你知不知道燕儿还是个高中没毕业的女孩,你知不知道她还有父母,有我们?!谁给你的胆量跟我们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跟她住到了一起?!”
若不是顾燕母亲死死摁住拐杖,以顾燕父亲此时的怒火,早就劈头盖脸朝陆宏挥去了。
吓得陆宏连连倒退,脸色惊恐的比黄表纸还难看。
倒是陆宏母亲分外镇静,她对顾燕母亲说:“妹妹,你别拦着顾爸爸,我这儿子该打。是,年轻人有自由恋爱的权利,可我也是个很传统的家长,特别理解顾爸爸为啥生气。这俩孩子好归好,但婚姻大事你总不能到了瞒不住的时候,才跟父母言声吧?”
“该打!顾爸爸你替我教训教训这孩子,我谢谢你!”
陆宏母亲这番反客为主的话,确实很有水平。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将自己和顾燕父亲无形中站在了同一立场上,又暗示提醒顾燕父亲,两个孩子恋爱并不违法,只是错在了自行其是,没有及时将两个人的关系向他们各自的父母通气,报告。
她也看出来了,自己还没有将顾燕怀孕的事谈及,顾燕父亲便怒发冲冠;所以,她必须换一种方式让这个暴躁的男人冷静下来。
以她的人生经验,凡是这种喜怒于色,泾渭分明的男人,顺着他们的性情来,更容易卸掉他们的暴怒肝火。
对抗,顶撞适得其反。
果然,这一头顾燕母亲拦阻着自己,另一边陆宏母亲句句所言,无不体现出一个明白事理家长的姿态;反倒让顾燕父亲感觉到自己表现出的举动过于粗暴,有失待客之道。
顾燕父亲坐了下来,瓮声瓮气的说:“我和你儿子无亲无故,教训他是你和他老子的事......”
“无亲无故,顾爸爸您也不能这么讲。”陆宏母亲见顾燕父亲稍稍平复,便接着说“我今天和这个大儿子来府上拜访,就是想征得您二老的同意,两个孩子事已至此,我们两家就名正言顺从此结为亲家。我儿子三十岁了,小顾姑娘今年也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何不就此促成两个孩子的好事呢!”
顾燕父亲摇了摇头,把目光朝向老伴。
顾燕母亲知道,老公从来对陌生外人,尤其是女人,即使有不满,意见不合,他也不会与他们恶语相向,更不会龌蹉争执。
他的倔强脾气从来是对事不对人。
“大姐,这件事我们没见到女儿,没搞清楚两个孩子是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恕我不敬,我们不会接受您的提亲。”顾燕母亲这番话也是替老公说出来的“等我们当面和燕儿聊过以后,再说吧。”
“顾妈妈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这么突兀的来拜访您二老,提出这个唐突的请求,怎么说呢,可都是为了小顾姑娘考虑啊!”陆宏母亲看了一眼顾燕父亲说“有件事我也挺难开口,但也不得不说;我希望二老听了以后先不要激动,我们理智,冷静的好好商量一下,好吗?”
陆宏母亲这话一出口,顾燕父母亲俩人都听出来了,这个女人可能还有令他们更吃惊的事情没有吐露,不约而同转过头来,圆睁双目看着陆宏母亲。
“小顾这孩子怀孕了。”陆宏母亲话音未落,便起身冲顾燕父母深深鞠了一躬,说“不管这件事是年轻人的冲动也好,还是两个孩子爱情的结晶也好;但总归从情与法上,我觉得还是我这个家长没有尽到管束我这个孩子的责任。”
“顾爸爸,顾妈妈,我知道你们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大吃一惊,我跟你们也一样!真是没想到......”
陆宏母亲说到这儿稍作停顿,整间屋里安静的可怕,让一旁陆宏大气都不敢喘;只见顾燕母亲张大着嘴巴,而顾燕父亲则把上下牙槽咬的嘎吱嘎吱作响。
“不瞒二老说,我前段时间刚做了一次心脏大手术,差一点就没命了。”陆宏母亲先将自己的身体状况抛出来,以此作为挡箭牌,将顾燕父亲很有可能的雷霆震怒抑制下来“是在我住院期间得知的这个消息,还是一直在病房照顾我的小顾亲口告诉我的。”
陆宏母亲每一句虚虚实实的话,都有她的考量。
言称自己重病在身,自然是四两拨千斤化解顾燕父亲的扑向她和陆宏的怒火;说此事是顾燕向她透露的又给人一种“婆媳”俩和谐,互敬互爱的假象。
这些说辞让顾燕父母很难将矛头指向他们娘俩。
顾燕父亲咬着嘴唇,棱角分明的黝黑脸庞都气的有些扭曲,变形;拄着拐杖站了起来,拐杖狠狠地蹲着地面,对顾燕母亲大喝一声:“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