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妞的住处不难找,地址就在一个新开业的大型超市旁边,紧临马路的一栋六层住宅楼。
顾燕在楼门口等了大约有二十几分钟,便见新染着一头扎眼黄发的胖妞,挎着一个高仿名牌包,扭着大屁股拽着拽着从远处走了过来。
“胖妞!”顾燕从暗处走出来,迎着胖妞打了声招呼。
“燕儿你早到了?”胖妞笨拙的小跑了几步,张开她肥嘟嘟的小手把顾燕抱住,说“你这老板娘今天咋有空了?”
“嗯,有事要麻烦你。”
胖妞看了一眼笑意不大自然的顾燕,一拍她肩膀说:“啥麻烦不麻烦的,走,家里说!”
不知道胖妞是身子沉懒着爬楼还是什么原因,她租住的房选在了一楼。
胖妞打开房门,边把顾燕让了进去,边说:“我住的地方可比不了你的’豪宅‘,就是下班回来睡个觉;我也懒着收拾,比狗窝强不到哪儿去。”
但凡一楼的房间都有个通病,就是光线昏暗。胖妞一进门,便随手打开了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家还在使用的日光灯管。
顾燕扫视了一眼这间一室一厨一卫的老房子,屋内除了一张大床,靠墙处一个皮革裸露出来黄黑颜色海绵脏兮兮的破沙发,一张餐桌,两把折叠椅,再就是床边小柜上立着一台老款电视机。
胖妞“狗窝”说并非虚言。这间房里如果说有什么让顾燕印象深刻,那就是桌上,地下随处可见的啤酒瓶,饮料罐,屋内弥漫着霉潮,还混杂着主人长期吸烟熏染着说不上来的怪味。
看到眼前的场景,顾燕想起了自己在板面馆蜗居的那个小阁楼;如果不是陆宏“请”她到工作室工作,为她租下了环境,条件优裕舒适的居住地,可能回到当时的境地,她也不会面对胖妞这处房间蹙眉了。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容易随境遇来个自己都琢磨不透的大转变。
“快坐。”胖妞把那个“名牌“包挂起来,从床头小柜里取出一大瓶可乐,打开来倒在两个一次性纸杯里,说“我这儿可没茶水,你就将就点儿喝这个吧。”
“你天天喝这个?”顾燕知道胖妞最忌讳别人说她胖,只好婉转的说“还是少喝吧。”
“我是白天喝可乐,晚上一般都是来两瓶啤酒。”胖妞坐到顾燕身旁,说“这都是过去干那个落下的毛病,靠它们提神。”
“你这个小老板娘气色不大好,怎么了?是不是那个老男人欺负你了?”胖妞侧身盯着顾燕问道。
“没有。是他的生意出了些问题。”
顾燕便把娱乐城项目前前后后的麻烦,一五一十的跟胖妞说了说。
“我靠!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老男人把你一个人扔下他倒躲清闲去了?”胖妞气的把一口喝干的可乐纸杯摔到地上,骂道“这踏马的还叫男人嘛!”
“这不怪他。”顾燕摇摇头说“他和咱们不一样,没经历过风雨。再说了,现在这种情况我不让他躲起来,那些人找到他,还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啊!”
“操!男人就得敢作敢当!出了事他让你一个小弱女子替他抗,这怎么说也不讲究,不地道!”胖妞骂骂咧咧说“要我说燕儿,这种人你干脆一拍两散得了!窝窝囊囊,要这样的男人有个屌用!”
“你再这么说我走了。”顾燕有些生气便要站起来,说“出了这些事也不是他的原因,你也知道我能在省城有今天,还不都是他在关照我......”
“嚯,说几句你那个老男人还蹭了!”胖妞力气大,一把将顾燕拉回到沙发上,说“我不是心疼你燕儿吗?说吧,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咱们姐妹没得说,绝没有’含糊‘俩字!”
顾燕也知道胖妞,丛淑菊这些人粗俗惯了,在“客人”面前虚情假意,可对她们认可的姐妹绝对有侠义之风。
“出了事儿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顾燕看着胖妞说“你在省城混的时间长,认识的朋友多,不找你帮忙我找谁啊?”
顾燕随即按照他的计划,依次说出了要胖妞帮忙的三件事。
第一件也是引起他们公司厄运的缘起,便是项目甲方预付款拖欠导致的;而当下悬在陆宏头顶的那把高利贷利刃,也和甲方罗经理有密不可分的关联。
所以,顾燕先向胖妞提出:“你不是有个铁子,也是在省城混社会的大哥吗?你看能不能请他在中间过个话,让程老板那边高抬贵手,这个项目还是接着让我们继续做,第二笔预付款尽快打给我们,剩下的麻烦事儿也就解决了一多半。”
“你说找程老三!当初你们要接他的工程我就提醒过你。”胖妞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粗腿,随后表情有些许为难的说“那主可不是一般二班的大哥,我那个铁子跟他还真不是一个级别的。燕儿我得跟你说实话,这事儿我可以找我那哥儿们说,但真没啥把握。”
“还有啥事儿,你接着说。”
“我们现在欠工人几个月的工钱,公司账上现在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顾燕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翻开来指着上面她做好的记录说“建材城有几家店有的收了我们的全款,有的收了我们的一半预付款,货不给发,钱也不给退......”
“你把是哪家店,欠你们多少钱抄一份给我,这事儿我交给他八成没问题。”胖妞对此看起来信心满满,摇头晃脑的说“我那哥儿们儿铲这种事还是很有一套。”
顾燕本想再提一下到胖妞这里暂时借宿一段时间的事情,可她抬头突然发现那张大床下有一双男人的皮鞋,晾衣绳上挂着一条男人规格的大裤衩,便把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别的事儿呢?还需要我帮啥忙?”胖妞又取了一个纸杯,咕嘟嘟把可乐倒满喝了一大口,问顾燕“跟我别不好意思啊,是不是手头有点紧?”
顾燕先把话岔开,笑着手指向床边的男人大皮鞋,对胖妞说:“闹了半天你这不是闺房,是洞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