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宏很清楚工头这还是念些旧情给了他面子,但这脆弱的情分最终还要靠“真金白银”来说话;假如一周后工资还发不到他们手上,工头和工人们翻起脸来,那就绝不是“静坐示威”这么简单了。
一周后也是小贷公司那笔高利贷到期还款的日子。这笔债务更像是一条绳索套在陆宏的脖颈上,随着每分每秒推移,就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后面勒的越来越紧。让陆宏时时有种窒息感。
陆宏找到屠光明,把公司当下面临的困局,危机与他做了一番沟通。陆宏低着脑袋,边来回踱步,边说:“我们现在只能祈祷程老板,罗经理在这几天能赶回来,顺顺利利给咱们那笔预付款结清。这样的话公司,项目还有得救。”
“这两天工地你也不用来了,施工方面的事情都由我来照料。”陆宏接着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说“你当下就一项任务,去程老板集团公司盯着,不管是打电话联系还是见到了人,你头拱地也要把咱们项目的第二笔预付款赶紧拿到手。”
“我说陆宏你就别来回转悠了,看得我眼晕。”屠光明拽了陆宏一把,指了指外面施工的工人说“你这会儿得沉住气,我不是说你,你就是对这些工人太仁义了。要是以我的脾气,在这个节骨眼跟我起拱架秧子,我踏马的全让他们卷铺盖卷滚蛋!又不是不给他们工钱,晚两天怎么了?!”
“话不能这么说,是我们早就答应过工人们,酒吧项目竣工后就兑现前期工资。”陆宏说“现在说这些没啥意义,你还是去程老板公司守着去吧,但愿大家担心都是多余的,真的是晚两天的事儿。”
屠光明点点头,答应从明天开始就在程老板公司“扎下了”。哥儿俩也约定好,每天随时保持联系,互通最新动态信息。
也就打这一天起,陆宏真的领略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的感觉。
头两天,屠光明在电话里还是轻松,不以为然的口气,跟陆宏报告说“据我在他们公司上下探听,程老板,罗经理确实是去了海外牌局玩耍。这样的话,不出三天准保能回来。你就踏踏实实等我的好消息吧。”
可到了第四天工地都快收工了,陆宏整天都没接到屠光明一个电话。
陆宏现在变得有些神经兮兮,他一方面揣测是不是程老板,罗经理回来了,屠光明已经见到了他们,如愿拿到了预付款,屠光明想突然现身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陆宏还有最担心,最忐忑的胡思乱想。他最不愿意听到屠光明向他报告的是另外一种情形:也就是程老板,罗经理依然还渺无音讯,归期难料。眼瞅着答应给付工人工资的日期没两天了,小贷公司那笔高利贷也说话就到了还款的日子。
若真的是后一种情况属实,陆宏简直不敢再往下去深想。
煎熬,纠结了好长时间,陆宏还是没忍住自己拨通了屠光明的手机。
电话里屠光明的语气与前两天乐观不同,沉重,迟疑多了,他告诉陆宏一个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消息:“我这两天跟他们办公室主任混熟了,他私下里终于跟我说了实话......\\\"
“到底啥情况?”陆宏焦急的问。
“这次程三哥,罗哥是陪着省里,市里的大头去了拉斯维加斯,没有一个月二十天恐怕回不来。”
陆宏听了屠光明这番话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
“那我还用在这儿天天守着吗?”屠光明在电话那头请示陆宏,问他。
陆宏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答复的屠光明,便挂断了手机。
如果屠光明这个消息准确,无疑意味着三天之后,工地内部将出现他可以预见到的躁动;而小贷公司那笔高利贷无法还上,又将会产生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想到这些,陆宏人几乎濒临崩溃。
就在今天,一批给付了预付款的装修材料供应商给他打来了电话,跟他说:厂家的货已到,让陆宏准备余款将材料拉走。
按照二期项目的施工节点,这批材料是急需进场施工使用的,可公司账户上的余额甭说结清这笔材料款,就是拉这车材料的运费都不知道够不够。
公司业务上其他事项,屠光明可以助陆宏一臂之力。但在资金方面陆宏很清楚,屠光明没有任何渠道,能力来帮扶他。所以现在的危机局面,只能由他一人来面对。
陆宏心乱如麻,他甚至没有和工头打招呼就一个人离开了工地,漫无目的的在省城大街上独行。至少有两次在过斑马线时,他也没看交通信号灯还闪烁着红灯,就低着脑袋行进到车流中,被在他身前急刹住车的司机伸出头来大骂了几句。
也不知就这样跟一个无头苍蝇似的东一头,西一头走了多长时间,当陆宏发现自己竟然转到了一个死胡同里,头脑才算清醒过来。
他回身走出胡同站定,突然想起来当初去父亲那儿借款,父亲曾跟他说的一句话:你这个小女友头脑比你清楚,以后遇见事儿多听听她的意见。
自从“赔偿”了罗经理表弟一大笔现金外加公司的面包车,自己又不得不借下了小贷公司的高利贷应急,如今迫在眉睫的内忧外患,这些所有的倒霉事儿,陆宏都对顾燕隐瞒了下来。
很长时间,顾燕都再也没见到屠光明开车来接送陆宏,也难免十分疑惑;曾多次问过陆宏原因,都被他找了一些借口搪塞了过去。
但事到如今,公司很可能因为这个项目资金难以为继,会出现天大的问题,这个“雷”早晚顾燕都会一清二楚。
与其让她后知后觉,倒不如今晚回到家中如实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顾燕说明白。
因为在当下,顾燕是陆宏唯一可以倾诉苦衷的人。
父亲那句话也挺醒了他,顾燕是个有头脑的女孩,更是他最最亲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