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宏抱着脑袋,静静的听着屠光明对此事的全面分析,并把光头罗经理和他表弟必须答应的条件摊开在他面前。
屠光明说: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就像你说的跟他们死磕;可问题是你也看到了人家有罗经理后台罩着,又人多势众,咱们硬抗那就是鸡蛋碰石头。到最后项目停摆,弄不好还得让甲方依照合同罚死咱们,鸡飞蛋打!
“这些人咱们可真得罪不起,惹急了真跟你玩儿命。”屠光明边说边透过车窗往外望去,声音中藏不住惊恐之色,说“刚才我下车罗经理可说了,今天这事你们哥儿俩不给处理好了,他表弟那些人可是准备让咱俩也去医院骨科住院,一块陪那个受伤工人去!”
“现在只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真不是我危言耸听,绝对关乎到咱俩身家性命了!”
一边是罗经理表弟带着他们的乡亲,瞪着血丝红眼守在酒吧门口,另一边光头罗经理在明里暗里虎视眈眈。
眼下,陆宏身边却只有屠光明这么一个帮手。还没等怎样他已经全身筛糠了,指望他会有什么作为实在不现实。
陆宏不得不冷静下来,重新思考到当下的严峻形势。屠光明说得没错:“这件事若不忍,与罗经理表弟硬碰硬,恐怕哥儿俩今天都得折在这里。”
“他们到底是啥条件?”陆宏抬头问。
“一次性赔付受伤工人十万块钱,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多少?”陆宏大叫道“这不是明摆着抢劫吗?我上哪儿去找十万块?!”
“黑是黑了些,可你得算个账,要是我们不答应他们,工程停摆了那损失可就不止这个数了。”屠光明接着说“当然这是他们要的价码,还可以跟他们谈嘛。”
陆宏对自己目前的财务状况最清楚不过了。
酒吧工程已进入扫尾阶段,不管是自有资金还是甲方给付的预付款,已经消耗的剩不下多少现金流了。他本来还指望酒吧顺利交付,罗经理能尽快支付二期预付款缓解资金方面压力呢。
罗经理表弟狮子大开口要的这十万块,就是现在打死陆宏,他也根本拿不出来。
“这不是欺人太甚吗?”陆宏骂了一句,说“我上哪儿找这么多钱去?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公司的财务状况,我们自己工人的工资还等下一笔预付款结算呢!”
陆宏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看着屠光明说:“他们有种把我这肾拿去卖了,还这笔账行不行?!”
“陆宏现在不是说气话,狠话的时候。”屠光明说“这些人的手段你是没领教过,不处理好了这事儿,他们能折腾你生不如死。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俩还是低个头去找一下罗经理,让他在中间撮合撮合,少拿点钱把事情摆平了。越拖对咱们可越不利。”
虽然此时陆宏身处面包车里,但仿佛就像是一个被群狼环伺的羔羊,找不到一条可以逃离生天的途径。
想了想,陆宏长叹一口气对屠光明说:“那就依你,找罗经理试试吧。”
还在上学时,陆宏在历史课上曾经学习过孱弱的清政府割地赔款,与洋人签下了不少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
那会儿死记硬背这些史实,不过是为了应付考试。
但今天陆宏的感同身受却分外的刻骨铭心。
要不是屠光明在其中周旋,合十作揖乞求光头罗经理帮忙,就差给他跪下了,罗经理这才不情愿的再一次主持了陆宏和他表弟的“友好协商”。
不管如何这一回合谈判总算是达成了双方共同认可的结果。
经过讨价还价,陆宏方一次性给付伤者八万元费用,另加这几日罗经理表弟和他的伙计们的日结工资。
本来,罗经理表弟还有一个附加条件,就是酒吧的电气,音效工程还要由他们这些人继续承包。
陆宏此时已经不是质疑这些人的能力,资质了,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障碍,他可不想还同这些浑人多一分钟在一起共事。
甭说项目进行中还难说是不是还有大大小小不测,就是平安无事这些人都很难说会制造出什么让他招架不住的幺蛾子。
结束双方合作是陆宏在谈判中唯一强硬坚持的底线。
陆宏这个意见抛出后,罗经理表弟吹胡子瞪眼还想逼他就范;倒是光头罗经理见陆宏铁了心坚持己见,做了一次和事佬,一锤定音:“这事儿就按陆老板意思办吧!”
谈判这才基本达成了共识。而这一条也是陆宏唯一在这场屈辱谈判中,唯一维护了自己的尊严,解除了他最担心的后顾之忧。
可真正落实谈判结果时,陆宏却发现还有一个难以绕过的坎,必须去解决。
经过计算除了大头八万块补偿金外,再算上完全是罗经理表弟赖上的他伙计们的工资,总共也需要他支付九万多。
陆宏曾提出自己暂时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是否可以给他些时间分批支付时,罗经理表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容分说道“必须!马上!否则咱们这一通白谈!”
“陆老板这个我可真就帮不了你了。”光头罗经理说“你俩谈到这个地步,都挺有诚意,款项的事儿其实也不难解决。”
陆宏看着罗经理,他实在不知道这个一手托两家的中间人,还能有啥高招解决他这个难题。
“你们要是听我的,现在就能干净利落搞定。”光头罗经理对陆宏说“你不是说了吗,现在可以拿出五万元现金,我看剩下的也不必拖了,你这辆面包车抵给他,这不就两清,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