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回老家奔丧的罗经理表弟,终于开着满身灰土,脏兮兮的新面包车送还给了陆宏。
屠光明悄声对陆宏说:“罗经理真是个讲究人,特意让他表弟给咱们车油箱加满了才过来还车。”
陆宏围着车转了一圈,越看越心疼。一辆好端端的新车,被他表弟这一程不知开到哪里山沟旮旯去了,车身几处明显的划痕不说,车厢内到处留着大泥巴脚印,崭新的座椅油渍麻花,进到车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酸臭味道,直窜鼻孔让人作呕。
一贯好脾气的陆宏见新车被祸祸成这个样子,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回身对屠光明说:“你瞧瞧,这叫什么讲究?咱们还没过磨合期的新车,就被他糟践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俩人正说着,罗经理和他表弟晃着膀子也凑了过来。
光头罗经理先看了看面包车,又从陆宏的脸上看出了他的不快,便朝着他表弟骂了一句:“我踏马的说你什么好!让你加满油给陆老板还车,你就想不到把车收拾干净了?差我一句话都不成,猪脑子啊!”
“哥,您不是说这边着急用车吗?”罗经理表弟龇牙一乐说“我就急三火四给车开过来了,没考虑周全是我的错,我的错。”
光头罗经理手搭在陆宏肩膀上,说:“陆老板这事儿你要怪就怪我。这样,我有个兄弟开修配厂,别说这点儿小修小补,做个保养,就是奥拓改奥迪他那厂里都能做。你放心,待会儿我给我兄弟拽一电话,不出两天还你一个新车回来。”
见陆宏没说话,光头罗经理又指着他表弟喝道:“我可跟你说,你去了让我兄弟把内饰重新做一遍,所有的费用都你踏马的给我出。”
“那没必要。”陆宏现在也知道光头罗经理的份量,话既然说到了,他也不好,说白了也不敢再提什么过分要求,便说“把车收拾干净,剐蹭的地方修补好就可以了。”
“没问题,没问题。”罗经理表弟马上点头答应着。
陆宏回头就要往工地回,罗经理又叫住了他,说:“陆老板今天中午我表弟要请你和屠总吃顿便饭,一是他要感谢这么多天用了你们的车,还有就是和你们商量一下,他二包酒吧电气,音响部分工程的事儿。”
“这是正事儿。”屠光明在一旁抢白道“别让你表弟太破费,就门口随便找个馆子来个工作餐就成。项目重要咱们就抓紧聊聊细节,你说呢陆宏。”
“痛快!那就这么定了!”没等陆宏表态,光头罗经理便对表弟说“地方你定,中午我和陆老板,屠总一准必到。”
回到工地,陆宏把屠光明叫到身边摇着脑袋说:“不是我以貌取人,罗经理这个表弟怎么看都像是个地道的村伢子,电气行可不是搅和搅和水泥,沙子那么简单。他行吗?”
“他是包工头,具体的工作又不是他来操作。”屠光明说“再说了有罗经理在中间担保,他心里没数敢用他表弟吗?你要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吃饭的时候咱们可以跟他详细聊聊,我看没啥问题。”
到了中午,罗经理表弟找了一家工地附近的湘菜馆,订了一间小包房等着陆宏,屠光明和他表哥光头罗经理。
菜上的很快,罗经理表弟随手打开一瓶白酒就先要给陆宏斟上,陆宏手捂住酒杯说:“下午工地还有好多事儿,我也没酒量喝口茶水就行了。”
光头罗经理是无酒不欢,好像每天都在微醺的状态。他一把夺过表弟的酒瓶,先给自己酒杯满上,又给屠光明的酒杯倒上酒,对表弟说:“陆老板确实没啥酒量,你俩还有正事儿要谈,就让屠总陪我喝点儿,你们聊你们的。”
“听我哥的。”表弟冲陆宏笑了笑“那陆老板您就随意了。”
陆宏本就不习惯酒局文化,上午见到被还回的新面包车那副惨状,也没心情和罗经理表弟过多寒暄。喝了口茶水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你这个电气安装队有资质吗?之前都做过哪些工程?”陆宏问道。
“工程可没少做,我哥都知道。”罗经理表弟所答非所问,回答道“需要啥资质咱都随时可以拿到。”
“我是甲方监理,要个掉毛资质。”罗经理边和屠光明推杯换盏,陆宏和他表弟聊什么他还是一直竖着耳朵在听,说“能把活干利落了就是好家伙。有资质有个屁用!”
“不,罗经理。”陆宏忙转过头对光头罗经理说“咱们酒吧外接的线路还要并联到楼上,前期已经跟电业局说好了,重新外接一条线路到外面的变压器上。内部走线工程,电业局可是明文规定必须要有资质的人来操作,否则出了问题以后隐患可就大了去了。”
“别说是我,就是你们甲方也要承担损失和连带责任。这可不是小事。”陆宏强调道。
“操,这些鸟人只要打点到了啥资质不资质的。”罗经理仰头喝了一大口酒,说“电业局方面你甭管,我来搞定。”
“罗经理我多了解你表弟的实际情况,也是为了做好咱们这个项目。”陆宏认真的说“酒吧这最后一项工程可以说牵一发动全身,我必须要对你们甲方负责啊。”
“你小子真踏马逗,甲方是谁?不是我嘛!”罗经理挑起大拇指朝向自己说“我说你oK了就oK,我说你不成就不成,这个理儿还用我告诉你吗?!”
“陆宏,罗经理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咱们还有啥好担心的。”屠光明不失时机的插话道“这位兄弟把灯光,音效抓紧做完了,到时候都不用咱们提,罗经理就会早早把咱们下一笔预付款打过来,是不是罗经理?”
“是不是你问你们陆老板。”罗经理不再理会陆宏,又给自己的酒杯斟满,朝屠光明说“来,他们聊他们的,咱哥儿俩把这顿酒得喝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