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宏越说越兴奋,东拉西扯好像是在给自己的过往做回顾总结。
“燕儿,接了这个项目,特别是今天去参加罗经理孩子的满月宴,我才真正明白生意该怎么做。”陆宏满嘴吐着浓浓的酒气,侃侃而谈说“过去我只重我的设计能力,做一点儿小家小户的家装,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荒废了大好时光,浪费了我的才华啊。”
“这话可不像你的风格。”顾燕捂着鼻子,尽量遮住陆宏喷出来的难闻酒味,回了一句“怎么这顿大酒还让你喝开了窍?”
“没错!”陆宏又把屁股朝顾燕身边挪了挪,不无得意的说“以前我最讨厌生意场上谈业务,和那些半生不熟的人吃吃喝喝,说一些无聊不着边际的废话。我从来都是就拿我的设计说话,拿我对客户的家装质量负责说话......\\\"
陆宏似乎还在酒精刺激的高潮期,一只手不由自主的搂住了顾燕的后腰,顾燕笑着轻拍了一下他那只不本分的手,站起身又给陆宏茶杯里续上了热水。
“我倒觉得那没啥不好,这是你的优势,也是你让很多人,包括我最欣赏的好人品。”顾燕重新坐下来,说“你想没想过你没这些优点,我俩会在一起吗?”
“光明现在总有句口头禅’与时俱进’,这话想想真的有道理。”陆宏看着顾燕,打了个酒嗝说“我为啥要成立公司,千辛万苦接手这个大项目,还不就是要给我俩将来的生活打基础吗?你想想看,去我爸那儿求他借点钱,他那老脸多难看,那还是亲父子;自己不强大了,流浪狗都不待见你。”
顾燕正要说什么,陆宏便洋洋得意的讲起了今晚酒局的盛况。
他形容罗经理给孩子摆的满月酒,规格不亚于一场高档婚宴。生猛海鲜,五星级酒店名厨亲自料理不说,省城商界大佬云集,都去给罗经理捧场,还有个重要原因,罗经理是程老板的铁杆兄弟,大家都得给他面子。”
“是嘛?这光头经理我看着挺那个的,平常在工地和他打照面我都不敢正眼看他。”顾燕摇摇头说“他那模样总让我想起板面馆闹事的那帮地痞。”
“刚接触他那会儿,我跟你感觉差不多。可今晚和他在一起喝了几杯酒,我才发现他们这种人不是啥洪水猛兽,说话可能糙点儿,人一相处都特别讲义气。”陆宏指了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说“今晚我收货可大了,罗经理把那些大老板都给我做了介绍,让他们以后装修生意就来找我做。你说,这酒喝得值不值?!“
顾燕不想在这会儿扫陆宏的兴,只是提醒他,生意场上业务交往,人情世故可以有,但最好还是拿捏好分寸。
“程老板也好,罗经理也好,总归跟咱们不是一路人。”顾燕说“我觉得你还是把甲方的工程做好比啥都强,别跟人家碰了两杯酒就把自己是谁忘了!”
“嗯,知道,知道。”陆宏嘴上应着,可显然还沉浸在与罗经理杯觥交错,他从没体验过的“义薄云天”兄弟情深的浓浓氛围中,口中还不停的念叨着“这些人以前我都不敢正眼看他们,接触以后才知道个个都是性情中人,用光明的话说‘讲究’。”
顾燕后来得知,陆宏博得光头罗经理以“兄弟情”对待,是因为当晚陆宏听屠光明建议包了一个五千元的大红包。
虽然顾燕心疼不已,但她觉得事已至此,既然陆宏认为有必要融洽和这位甲方钦差大员的关系,为今后拓展业务,不妨就算是必要的一项人情“投资”吧。
可随后几天,正是地下一层装修最紧张的时候,各种装修材料需要随时进场施工。
顾燕发现,自己公司的那辆面包车始终不见踪影,陆宏,屠光明有都是临时租用外面的车辆进进出出。
“咱们的车呢?”顾燕问陆宏“罗经理怎么还没还回来?”
“光明问过了,罗经理说他一个亲戚要回老家奔丧,就把车开走了再用几天。”
“这都快一个星期了,你也不催催他。”顾燕指着门口租来的车说“咱们这一天要花那么贵的租车费,有时候还耽误工期;他怎么能这样,借人家的车办自己的私事,没完没了的。”
“我问过了,罗经理说他现在也联系不上这个亲戚。”陆宏小声说“总催他是不是不合适,再等等吧。”
“这不问清楚行吗?他要十天半个月不把车送回来,工程耽误了算谁的?多出来的租车费怎么算?一个新车交给别人开又是长途,出了事故怎么办?”顾燕拉着陆宏说“走,我跟你一起去问问他!”
一直站在一旁的屠光明使劲儿给陆宏递眼色,陆宏也是唯唯诺诺,顾燕拉了几次他脚底下就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你不去,我去问他!”顾燕实在看不惯陆宏这副窝囊像,甩手便上了楼,来到光头罗经理在工地为自己单独设置的小休息室里。
这会儿罗经理正坐在一张破圈椅上,脚搭在另一把椅子吞云吐雾,顾燕一来到门口他便瞅见了,但身体和歪着脑袋吸烟的姿势没有任何变化,似睁似闭的两眼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罗经理,我想问您个事儿。”顾燕走到罗经理跟前,笑着说。
“说吧。”罗经理呼噜了一下光头,没正眼看顾燕好像嘴唇都没动。
“我们公司的面包车去哪儿了?啥时候能还回来?”顾燕说“您也知道,现在每天都需要用车......\\\"
“怎么?你爷们儿没跟你说吗?”光头罗经理把腿从椅子上撤下,用两根手指将烟蒂弹出去,说“我也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亲戚用完了就还给你们。你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