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的时候,洛文迪的脸上,可就是赤裸裸的忧愁了。
这小子仿佛那股劲头已经上来了,也不管老方那边的态度了,而是自顾自的道:
“从人海千年的战争结束以后,海族就在持续的衰退之中。”
“看看现在,西边的黄金国度,原本还有一些对外扩张的野望,可如今也是让人弄不清他们的心思了。”
“北边是一群不管事的中立者,东边是一片野蛮混乱的割据之地,而南边的我们,也在分歧和讨论中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慢慢往前走。”
“整个海世变的越来越割裂,越来越保守,大部分都在圈起来自己玩自己的。”
“而事实上,这是一个明显的恶性循环啊,一盘散沙,明珠蒙尘,没有交流,各自戒备,丢失的东西越来越多,传承下来的越来越少,看不到一点良性的希望。”
洛文迪是越说越叹气,别看人年纪小,他还真是从整个海世的大格局上来发表自己观点的。
而老方就更不用说了。
身为一个天朝人,他可太知道大一统的重要性了。
分裂状态只会让一个文明越来越弱,而海族之所以还能在持续衰弱的状态下还能生存至今,只有一个原因而已。
那就是没有外部压力。
果不其然,就在老方心里念头刚起,洛文迪的话就到了。
“而相较于海世的衰落,陆地的发展,却是在逐渐增强。”
“因为海世的存在,陆地各国之间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内耗战争,而因为对于海世的不了解,陆地文明也从来不敢有所松懈。”
“这些海水救了我们,将我们庇护在其中,但却也毁了我们的未来。”
“如果有一天,海水无法再庇护我们,那些陆地人就会发现,在这深深看不清的水幕之下,早已不是当年令他们先祖心惊胆颤,拼尽全力与之对抗的雄兵强将,而是一群人心涣散,七零八落,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
洛文迪的认知和思想格局,也是让老方有些叹为观止。
这个年轻人的实力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老方入海以来,遇到的最“清醒”的一个人。
包括那个史学贵族辛格尔,在老方看来,都属于一叶障目,视野因为个人的偏见,而变得非常的有局限性。
洛文迪这位年轻的汐族人,是真上过岸,进行过交流,做过功课的。
就凭借他对于陆地上的正确发展认知,就已经爆了一大部分汐族了。
因为很多汐族人,脑子是真的还活在黄金时代,认为海族天下无敌呢。
就算我们分裂内斗了上万年,只要能搓成一股绳,就能再现辉煌。
至于陆地现在是什么样,不方便认知,也不屑于认知。
稍微有那么点认知的,也认为海族有环境保护在那,立于不败之地,优越在上的心思从未放下过。
更别说什么危机感了。
老方是真下海了,真深入了,真实践了,他现在可是真正的,少数的海陆双博士学位。
毫不夸张的说,海族现在要是失去了那层天然的环境屏障保护,陆地七国是真能把这海塘子给捞空的。
双方的实力水平,早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上了。
西边的帝国和沙摩国,对黄金国度,不说稳赢,但绝对不会输。
北边最冷的北隆迦单扛海神教国,等待支援也绝对没啥大问题。
南边面积最大的陆地国家混乱国度,纸面上公认战力最强的藏龙卧虎之地,一群战争专家下了海那画面简直不敢想,按着新世界闷头揍一点问题没有。
至于东边,联邦和欧希利联合,收拾一帮大小不一的割据酋长......不好意思,这里很可能是海陆局部战争最先结束的地方。
而且别忘了,这还没把中间那个教廷国算进去呢,虽然老方个人和其关系不咋滴,但这好歹也是陆地势力之一,海陆间真打起来了,那帮子神棍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中部地区随时四面出击,对海族哪一方来说,都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的事。
在老方看来,哪怕海族现在再次实现大一统,也根本无法达到海皇当年那个战绩了,指不定还要被陆地一方暴打。
时代不一样了,上万年的时光,海族失去的太多,而几乎没有什么内战的陆地一方,则是完全成长了起来。
一削一增,没有差距那才奇怪呢。
也别说什么秘密武器,都是出来混的,你有我也有,我有的你还不一定有,指望这个翻盘不现实。
眼下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海陆双方拉出来对阵开搞,刨除玄学奇迹,海族完败,没有任何悬念。
所以说眼前这个年轻的汐人竟然能有这样残酷且清晰的认知,在老方看来,真的是属于是十分的不容易了。
“不用操心这么多,各族有各命,没有那个能力的话,想太多只会自寻烦恼。”
虽然老方对洛文迪刮目相看,但不代表老方会觉得对方的看法真会有什么用。
做了,才会有用,光靠想,那是徒有其表。
而做,是需要能力支撑的。
眼前的这个汐族天才年轻人,实力没得说,三十多岁就手掌A上,在哪都是绝对的佼佼者。
可若想完成他的个人愿景,或者说解决嘴里说出来的问题,那这点实力,可就远远不够看了。
“尊者说的对,谢谢尊者原因听我叨扰这么多,我会保持努力的。”
洛文迪说完话,还郑重其事的站起身来朝着老方鞠了一躬。
中二之魂蠢蠢欲动,差点让老方考虑是不是来一句“勇敢的少年快去创造奇迹。”
想想还是算了,点头意思一下得了。
“小洛,换班时间差不多了,你去看着杰西恩,我来照顾尊者吧。”
三人组组长蒙迪拉的声音忽然间传了过来。
伴随着一起过来的,还有他那老当益壮的身形。
洛文迪再次朝着老方恭敬的打了个招呼后,便朝着不远处的“另外一桌”走去。
而坐在老方对面的人,也从一个三十多岁,心气勃发的汐族青年,换成了一个二百五往上的笑颜老者。
看看那张散发着阿谀气息的老脸,再看看朝着远处迈步而去的年轻背影,老方笑哼一声,嘴角也是不自觉的勾抿了起来。
小伙纸,你这条路,真的是困难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