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朝枢密院没有因为西夏聚兵受多少影响,官家赵煦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刘贤妃(刘婕妤)怀孕了。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赵煦身体极差,这个时候有个妃子怀孕,的确是件幸事。
刘贤妃进位皇后的事再次提上议程,官员们自然懂,不能拖到刘贤妃生个儿子再来说这事吧,那就有炒冷饭嫌疑。再说,生个女儿下次再生就是。整个皇宫只有两个人有过身孕,一个现在还在祈福观青灯礼佛呢。
向太后这个时候拦阻了,用她的话,刘婕妤进位贤妃马上就有身孕,说明非常适合,“贤”字合时宜,现在不宜多有变动,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也不迟。而且,前段时日孟婵废后天地异变,现在更不宜匆忙立后。
要说下大宋朝比较奇怪的事情,赵煦是有生母朱太妃且在世的,皇太后却是向太后,向太后当然希望刘贤妃生下儿子,儿子是储君,生母不是皇后,她这个太后地位才会更加尊崇。
新党这个事情不打算忍,朝堂要求立后的折子就没间断。孟皇后有没有冤枉都是过去式,认为皇后有罪的那班人不是贬谪就是赶出宫廷,事情已了结,现在大宋需要开启新的篇章。
向太后这件事上异常的固执,她内心有种惶恐,刘贤妃和孟皇后是对立的,孟皇后被废,后续差点把过世的高太后牵连进来,她真正干政的就那一次,在皇宫哭诉把事情压下,也压下了刘婕妤进位皇后。现在没过多久,大家又旧事重提,她如何肯干休。她懂了当年高氏作为太皇太后的“身不由己”,权利让人着迷同样让人迷失。掌权的人不敢放任任何有损他权威的事,现在刘贤妃的事就是如此。
向太后很清楚她和高太后一样,心向旧党,别人也清楚。她要退了,也许有人就想把她这个太后拉下来,朱太妃还活着,又不是不能重立个太后。这不是乱想,只有她下去了,新党才能再提及高太后的身后评价。
赵煦在同文馆一案中新党表现的攻击性也颇有不满,他最后收手不全是向太后的哭诉,也是他内心最后的决断。当年旧党炮制车盖亭诗案他是全程旁观,所谓旁观者清就是如此。所以关于刘挚、刘安世这些人他并不欣赏,新党对他们的贬谪他都同意。
赵煦最信任的就是章惇,这个十多年前就敢冲在最前面,说出当立他为官家的人,这不是章惇的偏爱,这是礼法。他是储君,神宗在世的大儿子,这就不该有异议。
章惇的锐利赵煦清楚,用他为相就得忍受他的缺点,他的非黑即白。蔡卞和蔡京这次表现出的攻击性让他有点失望,他认为他们更年轻,他们有时间从容收拾,不必如此,他们都能熬死那群贬谪在外有声望的旧党人。蔡卞是政事堂副相,赵煦不会因为这点事贬谪他,蔡京却实打实没有提升,他采纳了曾布的奏事。
赵煦不想在政事堂争论立后的事,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得把目光放在西夏,这是他内心的渴望,他要完成自己父亲没做的事,神宗离最后成功真的不远。他清楚这事一旦争论,这种国之大本的事会折腾很久,甚至纠葛牵连出很多其他事来。他不知道内心深处其实也有不想孟婵再出事,这很容易把她又扯进来,孟婵在祈福观过得很自在。
赵煦这时候不能太分心,他努力把对刘贤妃怀孕的事放下,她好好的在宫中生下孩子,要是儿子,他不想像他父亲一样丢下烂摊子给儿子。他身体比他父亲还差。
政事堂上,赵煦道:“此事暂且不做争论,职方司和皇城司均提醒西夏有集兵迹象,各位相公可有知晓?枢密院有所准备?”赵煦不想继续再这事浪费时间,他也可以等等,太后和官家在立后上不再出声,官员们就不要继续折腾先。
枢密院曾布道:“枢密院已督促前方各经略司收缩兵力,密切关注对面形势,各前方寨子囤积军需物资,做好应战准备。同时,各路转运司要切实履职,满足前方后勤。”这实在等于没说,你还不能说枢密院没管!
赵煦问:“有没有什么详细方略?”
林希这时候也回:“西夏是否攻击,攻击何处,暂未明了。今年我们没有做进击的打算。只能再要求各路一线加强警戒,二线提前准备。”这话还是等于没说,这个方略任何时候前线帅臣都是如此执行。一旦西夏有动静,基本应对就是这样。
赵煦转向章惇,枢密院两个大臣守成可以,要他们进取推着都是慢慢往前挪。
章惇道:“各路经略司都在要求后方加大物资供应,第一批物资早就上路,后续物资更应该集中在两三个点,如果西夏进攻,我们是有机会找到合适的点进击的。”
将从中御,既然开封做整体战略考量,在无法实现整个西北同时出击的时候,这种加强某几个点才是对症下药。现在麻烦在于哪些位置。
泾原路大家争议不大,去年平夏城一战就有这个打算,不管谁主导,阶段性目标是实现的,政事堂所有人都参与决策,那这个方向就不会轻易废弃。其他方面大家争论却很大,熙河路、环庆路、鄜延路、河东路这些都与西夏有接壤,都加强那就等于没加强,物资就这么多,还是变成平均分配。
焦点在于熙河路、鄜延路,官家赵煦更趋于加强熙河路,章惇等人却更倾向鄜延路。这个有战略考量也有个人喜好考量,章惇是支持吕惠卿的,赵煦对吕惠卿却非常不喜。
最后的结论符合官场和稀泥的传统,这两路平分一笔资金。总的来说,对于西夏这战这种分配称不上对错,关键后续这太容易变成一个成例。至于前方将帅的嘟囔,开封可以完全当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