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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索拉日记 > 第116章 气运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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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撤守军驻集的侧殿,道女离开已有数个时辰。

队长们有些按耐不住,在刻有繁华阵纹的石门前集合。

微弱的声音从开启的阵法后边传来,也就是在场的各位修为通玄,换作是缥缈境的巫士,都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听清。只听那个文弱的声音说:

“你们不要再吵了,除非是教主亲笔,又或者是圣王传令,否则,我们没有权限为你们打开通道。”

“再说,道女大人已经去为你们去协商了,你们稍微再等一下,马上就有结果。”

“放你娘的屁!”丁四副队长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莽汉,平时说话也都温声和气,此刻却忍不住暴跳如雷,“两个半个时辰前你们就在说‘马上有结果了’,结果人现在都没回来。相商个急援物资比他奶奶如厕都难!莫不是你们看她一个小姑娘家好欺负?我告诉你们这些竖巫,真逼急了,哪怕拖着伤病,以下犯上,鄙巫也得上内殿好好瞧瞧!你们可别想以多欺少!我们人可不少!”

“行了,丁四老弟,小点声。”旁边一名削瘦的老人,麻杆一样的身躯藏在严实的黑色衣袍下,一只胳膊紧紧的缠在肋下,另一只苍褶的手从宽袖中伸出,拍了拍莽汉,又转头向通道另一边对话人说,“执事阁下,您是困敦的门生吧。我是柔兆的父亲,在你小的时候,我们应该还见过。”

“您是柔兆师姐的……长辈?哦,我想起来了。”

麻杆老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不是攀交情的时候。”青年的声音虽然文弱,但是异常坚定。

老人抚须的动作有些僵硬,叹了一口气。

“小兄弟,我并不是要与你谈交情。只是,如今,我们确实已经到了万分危及的困境。”老人的声音有些萧瑟,“去年冬末,我们奔赴前线守军共有十万余数,战死九万八千人,前线战仆累计死伤更是不计其数。撤退命令下达,两万一千三百零四人,这是我们最初统计的数目,而真正具备自主行为能力的个体,竟然不到一半。唉,轻伤者互相搀走,重伤者被担架、马车抬着,死者祭葬于荒野,孤坟宁魂。一路上轻装疾行,昼夜不辍,五天三夜,耗尽余粮,才得见曙光。”

“可是,你也看到了,三亩大殿之上,空空如也。我们并不是在抱怨临时安顿的环境,也不奢望在这里全部都能够得到治愈,只是希望……希望上面能救助一下那些性命危在旦夕的孩子,抚慰一下那些想要回家的老兵。”

“求你们了,快打开通道吧,让巫医药师们赶快些过来,我们这边医疗人手真的不够了。”一位女巫医情到深处,潸然泪下。

“可是——”门对面的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动容,“我们在上战场之初,都已经立下了摒弃生死的誓言。新的一批远征军马上就要出发。他们正在大殿集结召开作战会议呢。相信马上就会有结果……可能,只是……暂时还无暇顾及你们。”

“你我都知道,大军不可能在夜晚时间向前线进发,夜障难行,至少也要等到明天凌晨。”一位一直保持沉默的中年男子冷静开口,“那么,这段时间内,为何不派遣巫医过来,给予那些……甚至无法撑到翌日黎明的伤员,一些必要的援助?”

“……”对面有些沉默了,也许真的在思考为什么,也许只是把耳朵捂了起来。

中年男子趁势追击,“你把门打开,我们只是几个人过去,若是道女真的遇到了什么其他方面的困难,我们几个老家伙可以替她作保,帮她解决。”

“你不要担心掌教问责,有我们几个老家伙全权担着,你不会有事。”又一位女者开口,她身姿卓越,相貌隐藏在兜帽。

“或是其他考虑……掌教日理万机,不了解我们的真实困境,未能及时得到我们的反映,所以没有下达新的指令。”另一位队长补充。

“跟你们说了,要叫‘教主’,不要‘掌教、掌教’的直呼……唉,也许你们是对的。”对方似乎终于有些松口,石门的阵纹泛起波光盈盈的蓝光。

事实上,以他们十二位者境的实力,也并非不能强行突围,只是多年的隐教律令,构筑了他们心底的藩篱。上面不允许,他们便不做。

正当内壁石门为他们打开的时候,侧殿中传来一个渗人的厉叫,接着一片轰然声,群兵骚乱。石门对面听到动静,开启法阵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几位负责维护秩序的队长瞬间折返。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沉默的中年男人满脸阴鸷。

刷!石门打开,十二道人影从侧门回到殿内。

“队长们回来了——”最近的战士手持着兵器边战斗边欣喜道。

北撤守军所在的大殿内乒乓作响。血、兵甲、残肢、谷物,乱作一团。有赤目杀人者,有伤病呻吟者,有围攻赤目者,有懦弱不能动弹者。

“有心虫作乱,你我回到各自所属,快速镇杀!”

十一人便散开,甬道口只剩一名干瘦老者,此人便是柔兆的父亲。作为乙区老队长,道女暂时离开期间行使代理职责,行事不说果断也是经验老道。

数十名暴走杀人者,不禁让人想起巫堡叛乱夜,人与人相互戒备,各自堤防,害怕身边暴走之人。只是,染了心虫暴走者,只看形状还与人类相仿,而行为暴虐似野兽。

“定!”老者双手掐诀,一声道喝。

者境场域镇压,脚下区域兵人静止;老者稍微辨认,心智缺失者似有赤目、痉挛、嘶吼之状,便解除其他人的压制。

还在被压制的失智之人不能作乱,身边的战友忍着情绪激动,刀枪齐发,将“它”处死。

老者将辨别之法传音众队长,继续往下一处混战区域出手。

丁四副队长不擅长镇压之术,却有杀伐之力,只要有心虫作乱者被他发现,手起刀落,不留余手。

也有胆怯之人不敢与他接近,斥他误杀。

“哼!”丁四并不予理会。治军之道,各有不同,道女不在,他人也无暇置喙。

戊五队长负责的区域碰到了硬茬。

这厮实力颇为强横,展开的场域压制不住,反而自缚了手脚,让它趁机挥刀屠戮,好在她反应及时,放弃巫术而加持己身,巫力于体表流走,坚如磐石,二指夹住刀刃。

刀刃之下,逃过一劫的年轻将士堪堪谢过,迅速退离。

暴走者有曾是飘渺之上的巫士,变了心,作害也更凶恶,繁华的巫光在人群中绽放,四处奔走,踪迹难以捉摸。这就需要众多巫士联手抵御,队长或副队长人物出手镇杀。

从数十处暴乱,到十数处暴乱,再到数处暴走之虫负隅顽抗。

暴乱逐渐平息。

“此番变故,又损十一之数(十分之一)。”老队长叹息。

“若是不能彻底将心虫患者症结找出,北撤守军,除了有‘权力’庇护的我们,怕是无一幸免。”女巫医嗟叹,“嗯?”

远处最后的动静引起了其他队长们的注意。

葵一副队长在一众撤离的队长中属于年轻的面孔,实力也最不济。

“妖女!看招——”

“叮”、“叮叮叮”一阵乱响,中年人战袍破损,倒飞而走。

女队长凤眸微眯,却见大殿的最西头,空了一大片区域,估摸着十丈的范围内兵器交响,飞剑有如剑雨旋转,形成领域。领域中央是有些瘦小的少女,披头散发,看不清楚模样。

少女痛苦嘶叫,时不时抓挠自己的头发,似乎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于那心虫作斗争,凄厉的声音仿佛困兽幼崽。

相邻最近的队长掠至,一名残腿的士兵心有余悸道:“她本在昏迷,不知怎地周围的剑便向她掠去,咿呀叫了几声,大伙都吓跑了,便成了这副模样。”

“她是谁?为何你们都不动手。”

“我们打不过她,兵器都被搅碎了。”

“奇怪的是,她也不怎么杀人,飞剑似乎刻意避开了他人要害,但她中祟已深,控制不住自己。”

“这么一位奇女子,可惜了。”

“中了前线迷障也是莫得办法,长老们快令她解脱吧。”说出这话的老兵又是一阵扼腕,周围的人也随之沉默。

他们待在前线越久,越是见证了巫士的生命璀璨,越是能体会老兵的心境。弃之如敝履,用之如草芥,难免兔死狐悲。

却见少女浑身缠满了绷带,赤脚踩在被她切割过的锦衣碎物形成的废墟上,踉踉跄跄,葵一副队长又被她击退。

“等一下,她怎地有些眼熟?这一身绷带……是特殊伤员!之前是谁负责照顾的?有谁知道她的根脚吗?”

“谁知道呢,若真是有气运之人,也就不会中招了,与我杀!”葵一副队长数次未能建功,羞得面红耳赤,朝赶来得女队长说道。

壬二队长不再旁观,凝息聚力,巫剑在她身前蓄势待发。

这一击,势必能击穿剑雨领域,取那少女性命。

“住手——”远远传来清朗之音。

但巫剑已经射出,葵一副队长更是鱼跃向前;少女感受到杀意,围绕她的剑雨更加迅疾,张牙咧嘴朝这边嘶吼。

一个人影横跨整个大殿,轻易破开少女的剑雨领域,弹指挑飞凝聚者境之力的一击,剑柄插在坚硬的石面上震颤不已。

“喂,危险!”女队长惊呼。

这男子怎么如此大胆,把后背露给被心虫操控之人。

男子与鱼跃而来的中年人对了一掌,将他击退。后者不是对手,眼神闪过一丝阴翳。

果不其然,少女对准男子的后背出手了。

“牝幺,是我。”

所有的剑雨从男子的身边划过,少女凌散的秀发被拨开。

丹捧住牝幺的脸颊,星眸凝聚蛊惑人心之力,少女的赤目呆滞,逐渐变得清明,有泪痕划过。

牝幺浑身的绷带凝着血痂,乌漆嘛黑的,脸上也是好几天没有洗过,哭出的泪水像是染了墨。

“主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呜呜……”

“别怕,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

骚乱彻底平息,道女与青儿从甬道口赶来。

“属下疏忽,还请药女大人责罚。”负责照看牝幺的辛三小队巫医向青儿认错。

“她不会死,这是她从圣王手上赚到的气运。”道女拨转星罗,向主动认错的女巫医说道,“权力与气运相辅相成,若无避灾之权能,便用气运抵死。唉,她能撑到圣王赶来救她,便是气数未尽,只是如何救治,就看她的造化了——你毕竟要照看这么多伤员,心虫之祸又与你无关,有功无过,不必自罚。”

青儿全力辅助救助牝幺,无暇关心其他。

“大人,只怕这有些不妥……”葵一副队长抱拳道,“如果确有救治之法,这一路上自相残杀的暴乱者,众多死去的冤魂,如何平息。”

“哦,那你觉得该如何?”道女反问。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心患祸乱,戮伤同僚,此为一罪;心虫不死,祸害不除,人心惶惶,此为二罪;寸功未建,重伤未愈,沾亲带故,占用医疗,此为三罪……”

“说人话。”

“众兄弟看着呢!凭啥我们普通巫士染了心虫,被当作畜生一样屠戮!这个贱女人,凭着一副臭皮囊,就被圣王包庇?”

“住口!”

啪!

丁四队长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大人物的事你莫要置喙!何况圣王与你我有天恩,休要说些龌龊的话。”

葵一副队长眼中有怨恨,却不得不低头,“是。”

中年汉子虽然低下头了,但周围更多的人抬起了头,他们战仆出身,或者无权无势,所以在前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兵一卒,这样的人在这片区域占据了绝大多数,葵一副队长的话让他们感同身受。

是啊,凭啥我的弟兄犯病时无人救治,说放弃便放弃?

这女子真是命好,如果我犯了心虫,能得到她一样的治疗?

莫要多想,谁叫我们出生的时候没能觉醒,在战场上只是炮灰。

这个女人又与我们有什么不同?

她已经是异端了,该死!

对,该死!

杀!杀!杀——

丹感受到了民愤,怨气就像实质般地摧残他们的身心。他从牝幺身边站起。少女已经沉睡,在他和青儿的压制下,脱离了最危险的转变,只是要彻底根除,还需要找出“心虫”所在。他环顾四周,众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也许每个人都身怀“心虫”的种子,待到合适的时机便会转变人类的立场。

“唉——”现在若不给个交代,恐怕又会是一场暴乱。

丹一声叹息,众人的目光都向他汇聚。

这种境地像是逼他做出选择。

杀生成仁?

舍身成仁?

杀一也是杀,杀一百也是杀!异族祸乱人族,非我同类,其心必异!何不把牝幺连同那些没能拯救的心虫暴乱者一样处死?舍一人而赚得这满堂声望!

可是扪心自问,牝幺于他有恩,她在危机时刻拼死救过他的性命!什么狗屁圣王!没有少女拼死挡下那一击,他能走到今天?

可是民众裹挟,大义凛然,他廉丹凭什么与之抗衡?要利用权力威压吗?是了,你大可以把他们全部打成“心虫患者”,处以极刑,这样就没人置喙了!历代君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杀一人也是杀,杀一百也是杀!死的为什么不能是这些与他毫无干系的人?只要把所有提出问题的人都处死,问题不就自然而然的解决了吗?

“权力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丹猛地清醒过来——这样滥用权力的想法,几时从他心间冉起?诚然,圣人亦有私欲,有暴君亦有明君,为公者如何与私欲并行,此为圣人之道。

丹问过葵一副队长,“你叫什么名字?”

“华古。葵一区域副队长!”中年男人抬起头来,脸颊上淌过一滴冷汗。他刚才头脑发热,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来,现在后怕不已。

“华古?我记下了。你说的不错,牝幺是我的哨巫,我救下她,有我的私心。”丹打量过男人朴素的着装,战袍破损,多处暗伤缠着布料,脸颊上有几处疤痕。

“诸位,是我来晚了,只来得及救下我的哨巫。”他向殿内所有人传音,一时大殿都静了下来,“我诚恳大家原谅——你们很多人应该还记得我。”

“是圣子大人?”人群中有零星的几处回答。

“不,是圣王陛下!”内殿的甬道打开,柔兆一行人划过五彩斑斓的遁光降临此间。

“是天干地支大人!”“太好了,隐教来人了!”“我们没有被抛弃……”

“奉教主之令,我们与诸位队长交接阵法权限。见过圣王!”柔兆单膝跪下,众天干地支亦同。

“免礼。”丹不喜作高高在上姿态,只是与大殿众人高声说:“正如你们所看到的,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人。”

“道女本事低微,还望圣王责罚。”

丹亲自将道女扶起,“你莫要说些丧气话。道女之功,前线守军莫不看在眼里,隐土隐教亦是看在眼里。而我有什么理由责备你呢?”

“诸位,侧门已经打开。尔等以阵枢序列通过里隔间,我以圣王的名义担保,你们所有人都将得到痊愈。”

“就从诸位队长开始带头——”

众人齐呼。

“你要怎样排除这些潜藏在人心中的病患?”青儿问道。

“我自有办法。”丹自信道。

“到底怎么做。”青儿拉住他,不肯走。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知道不能搪塞过去,只好实话实说。

“救一人,背负骂名。”

“救世人,背负人心。”

青儿眼泪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丹拭去她的泪痕,却怎么也拭不净。

“你放心,我有圣王的‘职权’,心虫——”

“伤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