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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虞同志。”

张溯得了话,几步跨出小院,去到后头厨房传话。

他没见过郭家人,住了几天,只知道这院子的主人姓郭,是虞同志的亲戚。

能借这么好的大院子给亲戚住,还真是少见。

张溯心里嘀咕,厨娘听了要煮甜汤招待人,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好好好,我知道了,瞧这天气,煮些姜薯雪耳汤,再配些芋头糕、红豆糕。”

说着回后面屋子,喊了床上睡觉的丈夫出来帮忙。

午后阳光将树影缩在原地。

虞晚没睡午觉,走到窗前书桌边,拿出抽屉里的儿童积木,一点点摞高。

注意到廊下多了一道身影,她也没停手上动作,心里反复想着下一步和下下一步。

老爷子年岁已高,大伯满六十退休前的余威,能用在沈明礼和沈明扬身上的分量有限,再要一分为二,也就是出一位师长跟一位师政委。

师长离军长看着只差一步,可却够人走上二三十年。

哪怕熬不住转业,也只会是地级市的副厅级实职,又或者正厅级虚职,离沈老爷子的目标,差了简直是十万八千里。

虞晚算计着往上爬,迫切需要再添两笔经历,用来粉饰个人档案袋,毕业前,她必须拿到各种荣誉头衔,以供她选择踩跳板的起始点。

她要进入那道能发声,并且能保持中立的大门,第一步还必须是随员,绝不是部门小科员。

……

“虞同志,郭家来人了。”

守院子的老陈边走边喊,人还没走到月亮门,声音已经传进小院。

虞晚推开窗户,朝廊下坐着的张溯递去一个眼神,张溯瞧着不多话,心思却活泛,他翻身跨出走廊,穿过院中石榴树,几步走到月亮拱门外,“屋里听到了,你领客人进去就成,就是小点声,虫虫还在睡觉。”

“诶诶,好勒。”老陈笑呵呵点头,几步绕到大门口,领了郭家大房小儿媳进院子。

来的人是赵梅梅,她是家里闲人,自从生了孩子就没怎么去单位上班,今天会来郭家老宅,为的是前几天,虞晚从沪市带回来的礼。

本来她是不想过来这边,架不住婆婆在上头说嘴。

“你表嫂做人做事没得说,节前节后都不忘往我们这边送礼,中秋让人送的月饼,这又从沪市带了梨膏糖蝴蝶酥,你娘家那边,人家也没落下,再不上门说声谢,就是不讲礼数没规矩。”

赵梅梅起初是不大喜欢人家,今年年前,因为生了孩子,她跟人家多了些共同话题,难得能多说几句话。

后头试着找虞晚带孩子一起出门,结果几次都推了她的邀约,一次两次,次数多了,赵梅梅又不大跟虞晚来往。

郭大夫人剔她一眼,隐含不满,“我是长辈,贸然去那边并不合适,你是同辈,又都是年轻人,能说能聊的话也多,你上门去跟小虞道声谢,再把我准备的回礼送过去,桂西那边的蜜橘,你多带两篓过去。”

被婆婆说了一通,赵梅梅也只有听着的份,出嫁前的女儿是瓷片,嫁了人的女儿是瓦片,她要顶撞了婆婆,郭清泉第一个要拿她开刀。

跟着守院子的去了后面小院。

刚进月亮门就听到屋里摔东西的声音,“唷,这是怎么了?”

赵梅梅怀里的儿子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缩在妈妈肩头。

她拍了两下儿子后背,轻声安抚,“不怕不怕,老鼠打架。”

“虞同志,赵同志来了。”

老陈手里提着几包油纸包,右手抬了一筐蜜橘,放到廊下台阶边,朝屋里又喊了声。

虞晚看到窗外来人,点了下小调皮额头,“你啊你啊,才睡醒就闹腾,尿床就尿床,妈妈都没说你,你怎么还发脾气摔茶杯?”

张姐在里间收拾床单,虫虫偎在妈妈怀里不高兴,双腿来回倒腾地蹬。

一边蹬腿一边嚷嚷,“不不不,不尿不尿。”

虞晚顾不上迎客人进屋,先紧着安抚怀里小不点,“虫虫还小,再穿半年尿不湿,等半年后习惯不喝睡前奶,慢慢就不尿了,妈妈会帮你保守秘密,不会告诉其他人,咱们先穿衣服好吗?”

“不不不,不不,不尿。”

虫虫恼得大喊大叫,不愿意面对再次尿床的现实。

虞晚轻叹一声,心想要是沈明扬这会在就好了,他倒是能压得住闹情绪的虫虫,还能把小不点哄好。

“哟,怎么还哭鼻涕呢?”

跨进门槛的赵梅梅,与抱了一床床单出去的张姐擦肩而过,她往左侧客厅瞅一眼,瞧见沙发上的虞晚,正一脸无奈地安慰小捣蛋。

“在院里就听到屋里动静,虫虫是闹觉了吧?来,冬冬,跟虫虫哥哥打声招呼。”

虞晚抬眼笑笑,招呼人坐,“他才睡醒,有些闹情绪。”

赵梅梅虽然不住老宅,这边的事却听了不少,走近几步,瞧见地上打碎的茶杯,径直抱着儿子坐到另一侧沙发。

“嗨,小孩子都那样,我家冬冬睡醒也要闹一场。”

有同龄小孩在,刚还闹天闹地的虫虫立马收了嚷嚷,转着大眼睛瞧大客人和小客人。

“是赵表姨,年前妈妈带你去见过的,当时还给你买了一个天鹅八音盒,虫虫还记得吗?”

虞晚拿起一边的背带裤和长袖衬衣,边说边给小家伙套衣服,虫虫记不得人,倒是记得八音盒。

他嘟囔一句,“盒子坏了。”

“对,被你摔坏了,妈妈后来又给你买了一个新的八音盒,你玩够了送给了厨娘家的外孙女。”

屋里说着话,走廊上的老陈,将几包油纸包装的糕点交给了张姐,又道:“大院门口还有一筐蜜橘,我是抬回厨房还是抬进这边?”

张姐看了眼台阶下放着的一筐蜜橘,个个圆润饱满,叶子都是绿的,说是一筐,其实也就比菜篮子大点的小提筐,上下一圈都铺了树枝,蜜橘也没多少。

“都抬过来吧,看虞同志怎么安排。”

张姐望了眼天色,是个洗床单的好天气。

她走到边侧廊下,跟张溯说话,“小张,我这暂时走不开,你帮我把床单抱到后头水井边的盆里放着,再从厨房端些待客点心过来。”

张溯记得中午厨娘说过的话,煮好糖水 ,让他去厨房喝一碗,于是接过床单被套,去了后头厨房跑腿。

屋里有客人要招待,张姐转身进屋,帮着倒水泡茶,几下收捡起摔碎的茶杯。

虞晚给儿子穿好衣服,捏了捏他的腮,笑道:“你跟弟弟玩一会儿,妈妈跟你表姨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