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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报社家属院。

时间还不到六点,虞晚已经把做好的饭菜摆上桌,正跟乔济南坐在沙发上听广播节目。

“妈,你回来了,看到珍珍了吗?”

刘萍把挎包挂门后,叹息道:“别管那死丫头,她爱去哪去哪。”

“先吃饭,今天我也累了。”

这个点乔林业没准时到家,那就是会晚归的意思,刘萍没那么多精神去管丈夫,光眼前的京市大谣言和打架被警察抓的两件事,就够让她伤透脑筋。

虞晚没跟乔济南提下午的事,因为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

而且人早就回了家属院,却在楼下车棚子站着抽了好久的烟。

明显是遇到了烦心事。

乔珍珍闹离家出走的事不是第一次,乔济南也见识过,每次都是饿得受不了自己就跑回来了。

他今天被厂里突然安排休长假,连事因都没跟他说。

这会儿亲爸没回家,小妹又闹脾气不回家,还是先等姑妈那边的消息,等弄清楚原因再跟家里人说,省得大家都跟着担心。

家里的低气压,让虞晚都没什么胃口吃饭,她小口小口地啃着窝头,偶尔夹一筷子海带丝。

蒜醋海带丝是她第一次做,还是偷学乔珍美的手艺。

不过正版和盗版始终有差距,同样的调料拌海带,味道就是差了许多。

“咯吱——”

乔济南被凉拌海带丝里的砂子硌着后槽牙,呸一下吐到地上。

“怎么了?”刘萍问。

他叠紧眉心,知道是谁做的饭,淡淡道:“不小心吃到了花椒。”

“……”

虞晚咬着筷子,面露疑惑,她明明没有放花椒啊。

晚饭后不久。

饭桌才收拾好,就听到楼下有人大喊,“乔编辑,你家乔珍珍落水了!现在已经被送去第一协和医院抢救。”

落水?抢救?

虞晚觉得不可思议,乔珍珍游泳那么厉害,还会落水到抢救的地步?

不会是被人谋杀了吧?

刘萍蹭地一下站起身,丢下手里正在织的毛衣,回屋拿了钱票又快速走出来。

“小虞,你留在家,等你大哥接你乔叔叔回来,你把事情跟他们说一下,妈先去医院一趟。”

“妈,我跟你一块去,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门也不安全。”

“我给大哥和乔叔叔留张纸条。”

虞晚不想在家里等消息,快速写下纸条,就跟着刘萍一起出了门。

自行车在路灯下跑得飞快,到了第一协和医院,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八点。

“你好同志,请问刚刚送来抢救的小姑娘在哪?”

值夜班的护士问:“是半个多小时前跳河被救的吗?”

“对对对,就是她,人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什么大问题,好像就是磕破了头,人昏了过去,现在就在二楼的208观察室。”

……

虞晚跟刘萍去了二楼,还没走到观察室门口,就看见走廊上站着一道熟悉身影。

等那人转过脸,虞晚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天,怎么是他?怎么会是他?

昨晚才碰见,今晚怎么又碰见?

刘萍快步走过去问:“同志,你就是救起我女儿,还好心送医院的人对吧?”

男人全身上下都是湿的,又站在观察室门外,答案显而易见。

虞晚拖着脚步,跟在后面,低着头,不敢正视面前的好心人。

“举手之劳,刚好路过而已。”

沈明礼坐公交车从国防军大回家属院,经过护城河时,看到有女同志跳河,于是提前下车帮着救人。

没想到跳河的女同志会是那个人的亲戚。

“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位同志,我先进去看一下女儿伤况。”

“一会儿再向你好好道谢。”

刘萍客气说了两句感谢话,就急着进了观察室。

观察室里还有一位见义勇为的女同志,此时正守着病床上的乔珍珍。

“你们是伤患家属吧?来得正好,一天住院费加医疗费总共两块六毛钱,请补给我,谢谢。”

“噢,好,马上给。”

刘萍没见过这么耿直的人,赶紧拿出包里的钱递了过去。

女同志接过钱抬腿就走。

根本没有要搭理人的意思,刘萍一眼就认出她手上的那块男士表,他们邮局单位领导也有一块,是上面市领导特别颁发的。

牛皮带手表本身不是特别贵重,重在意义非凡。

虞晚跟穿海魂衫的短发女同志擦肩而过 ,仅仅是一个眼神,就让她清楚地看到对方眼里的冷傲。

那种骨子里带出来的优越感和目空一切,无一不在说明她的出身非富即贵。

方海霏走出观察室,看着沈明礼,问他:“要不要捎你一程?”

“我暂时不回大院。”

被拒绝后,方海霏看沈明礼的目光多了些诧异,做好事不留名,他这救了人还不走?

全身湿着也不嫌难受。

“随便你。”

丢下一句不冷不热的话,直接走人。

*

病床上的乔珍珍脑袋包得跟粽子一样。

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

刘萍想揭开看看伤势,又怕弄疼小女儿。

虞晚走到另一侧看昏迷的乔珍珍,发现她脸上多了两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不用问肯定是被亲妈打的。

不然也闹腾不出跳河事件。

“小虞,妈在这守着你妹妹,你去看看外面同志走没有,要是没走你帮妈向他道声谢,再问问他家地址,等过些天我抽空上门感谢人家。”

虞晚忽然有些后悔,她没事来什么医院啊?就该留在家里等人。

现在好了,遇见不想遇见的人。

心里腹诽一堆,脸上却是善解人意的笑,乖巧地应下出了观察室。

那个男人还没走。

跟棵松树一样的杵在走廊上。

怎么还不走?

虞晚贯会惺惺作态,上前装落落大方,“同志,真是谢谢你救了我妹妹,还没问你怎么称呼,又住在哪?改天我家长辈会亲自上门跟你表示感谢。”

“你还记不记得我?”

猛不丁地一句话,唬得虞晚差点原形毕露,他不会还记得盐碱滩那晚吧?

真是要命,记忆力这么好做什么?

她选择装傻,柔声问:“不好意思,我们之前有见过吗?”

“盐碱……”

沈明礼点明第一次相见的地方,被对方打断。

“噢…想起来了,昨晚上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虞晚怄得跳脚,面上恰到好处的笑,却带着欣喜,“我们真是有缘,连着两天都能碰到。”

可恶,缘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