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虞晚在中间两头相帮,刘老太跟刘菊的关系也稍微缓和了些。
当然,最大功臣肯定是桌上堆满的新鲜蔬菜。
茄子、刀豆、丝瓜、南瓜、南瓜叶、野苋菜、黄须菜和马齿苋。
跟刘姥姥相处久了,虞晚不仅学会了做饭,还学会了认野菜,当然听得最多的还是各种生活“小偏方”。
比如:冬吃萝卜,夏吃姜。
晨吃三片姜,如喝人参汤。
吃人参不如睡五更。
臭鱼烂虾,索命冤家。
饱不洗头,饿不洗澡。
有上坡必有下坡,有进路必有出路。
刚则易折,柔则常存。
……
老太太肯正眼瞧她,刘菊就知有戏,想起儿子昨天说的事,准备拿到老太太跟前卖个好。
“妈,我昨天听人说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还请您老人家帮我琢磨琢磨。”
大女儿是藏不住话的,这会话说得绕,那就是不方便让人听见的意思。
刘老太会其意,转过脸神色慈爱地跟虞晚说。
“小虞,家里酱油瓶快空了,你跑一趟供销社,替姥姥打些酱油回来。”
“诶,好。”
虞晚知道是老太太有意支开她,语调轻快地应下,接过钱票转身出了屋子。
等人出了小跨院的月亮门,刘菊才坐到老太太跟前的圆凳上,然后一脸严肃,压着声音道:“昨天我从老二嘴里听到一些事。”
才开了个头,就停顿下来,看老太太反应。
“要说就说,别卖关子。”
刘老太有些不耐烦,才端起的茶盅又重重地放回桌。
见这架势,刘菊赶忙赔笑脸:“我这就说这就说,只求您老人家听了别动气。”
“泥鳅不是在海甸近郊的清洁队上班吗?他这两天听了些风言风语,说是某位女同志跟同校男同志在小树林乱搞男女关系,还被人瞧见写了举报信。”
“这位女同志的室友为了帮她查处造谣生事的人,大张旗鼓的贴了说明书,弄这一出,反正是有耳朵的人都知道了。”
刘菊没说外甥女的名字,也故意模糊了京师大学,不管事情真假,怕刺激到老太太。
“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不就是些碎嘴长舌头的东西乱嚼舌根。”
刘老太听得眉心叠了几层皱纹,她年轻时候就吃过这种暗亏。
心道可怜,又提醒大女儿:“你听了就听了,别到处瞎传。”
“好好一个女同志遭人这么编排抹黑,不就是想逼死人家吗?
她同寝室的室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这么帮忙的?”
老太太一语戳中要害,刘菊更不敢提是谁。
“你巴巴跑到我这来,就为了说这事?
没事儿赶紧给我回去,我这可没多的口粮给你吃。”
刘菊被老太太撵,不说也要说了,况且这事根本就没法瞒,早晚都会从街坊嘴里传出来。
最迟,也就这个礼拜天的事。
“哎哟,我实话跟您老人家说了吧,那人就是乔珍美。”
乔珍美三个字,如天降惊雷。
惊得刘老太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是谁?哪个乔珍美?”
“还能是谁?就你那……便宜外孙女。”
“砰——”
茶盅被砸了出去,落到青石砖上,摔得粉碎。
描玉兰花的茶盅可是老太太的嫁妆,被这么毫不留情地砸了出去,可见老太太气得不轻。
刘菊赶忙扶着老太太给她顺气,“妈,你先喘口气,别着急,先多喘几口气。”
“这事我也是昨天才听说,就是拿不定主意才跟您老人家提,可不是存心来气您。”
“三妹那,我还没去说,这事还得您老人家坐镇,否则……”
三个外甥女想要说个好婆家,无疑是登天。
眼下,乔家三只花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出了这档子事,不论闲话是真是假,又或者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谁会要这种被人当谈资又冷嘲热讽的儿媳妇?
你走人跟前过,人家笑谈你儿媳妇穿什么样式背心,在哪滚小树林。
这……
一家人的脸面可不就是被人踩在脚底下。
刘菊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刘老太只觉天旋地转,脑子里嗡鸣作响。
“妈,你说句话啊。”
“妈,你怎么了?”
“妈……你别吓我。”
……
老太太眼前一黑,一头栽了下去,好在有刘菊扶着老太太,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药丸。
折腾好一会儿才把刘老太掐醒。
“哎哟,我这个碎嘴,就不该提。”刘菊扇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心里暗暗后悔。
可这悔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不说,走外人嘴里听着,到时候人不在家里,没有药服,指不定把老太太摔成什么样。
“妈,你先喝口水顺气。”
“不管遇到什么事,总会有办法。”
搪瓷缸喂到嘴边,刘老太没喝,匀过气后才说:“我没事,你把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我说清楚,一个字都不许漏。”
事情该说的都说了。
刘菊这会也只能顺着老太太,于是又把听到的重复了一遍。
……
经过一次刺激。
刘老太精神有些不大好,但脑子却很清醒,她喝着白开水缓和心绪,很快就做了决定。
“妈,事情就是这样,再多的我也不清楚。”
“这事传归传,但真假难辨,您也不用操心,保不齐过段时间就没人提了。”
老太太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问刘菊。
“泥鳅是不是九月初满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