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安抚着我,还和我猜测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女孩,以此来分散我的精力。又过了一会,医生开始用力的挤压我的肚子,一边的护士教我怎样深呼吸和发力。感觉到自己的某个部位被剪刀剪开,但是好像已经没有疼痛感了。我双手拉紧两边的扶手,按照护士的节奏,开始使出全身的力气。在最后一刻,我感觉到自己已经翻白眼了,最后一口气用完,瞬间感觉到一大堆的液体哗啦啦的从肚子里出来,肚子瞬间就扁了。再然后,我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哭声,使刚刚安静下来的产房一下子又热闹起来。清晨的7点32分,我在没有打任何麻药的情况下,终于“卸货”成功了。
“恭喜恭喜,小公主一枚,6斤整,身高50厘米,还很高挑哦,长大肯定是个美女。今天真的神了,昨天好几个小男孩,今天就一下子又来了几个小公主。上天是担心这几个小伙子以后打光棍哈,哈哈哈哈。”新的生命总是给人新的希望,医生护士们开起了玩笑,代表着手术的顺利。此刻的我早已筋疲力尽,终于体会到那句话: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里走一遭。是呀,多年后别人问到生孩子的事情时,我总会和她说,如果你感觉你马上就要升天了,那就是孩子马上生出来了。母爱是伟大的,生孩子不容易,想到我妈当年生我的时候,也要经历这般痛苦和折磨,瞬间觉得以后都要对她更好一些,哪怕她并不是很喜欢我。又想到自己生下的是个女儿,不免开始忧郁,哎,将来的某一天,我的女儿也要同我一样,经历这种痛苦。清晨的阳光从窗户洒到我的身上,我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滑落。有委屈、有期待、有感动,亦有感恩。
“来来来,宝贝来见妈妈啦。这可真不愧是你女儿,哭声震天,嗓门老大了。”护士小姐姐抱着孩子,放在了我的胸前。阳光刚好洒在她小小的头上,一缕缕头发还沾着血,贴着头皮。她的头好小好小,小到我一只手掌就能托起来。她的皮肤好白,手指瘦的皮包骨,像极了平日里吃的泡椒凤爪。我低头看了看她的脸,圆圆的小脸倒是有了血色,红扑扑的。
“护士小姐,她怎么一只眼睛睁着一只眼睛闭着呢?”我看了孩子一眼,发现有点不对劲。
“哦,这都是正常的,孩子刚出生,这些都是正常现象,有的过两天才睁开呢,不用担心。”
这孩子,咋一生下来就和我睁只眼闭只眼呢,这还真是混日子的性格。不行,我得让她另外一只眼睛也睁开才行。我没听护士的,自己用手轻轻把那只闭着的眼睛扒开了。多年后才知道,这种行为非常错误,一个不小心就会伤了孩子。
这多漂亮,没生之前,王斌一直给我做心理建设,说什么刚生下来的小孩子特别丑,像小老头一样,让我看见孩子的时候千万别嫌弃。啥小老头啊,我这个女儿不知道多漂亮,秀气端庄小公主。我正看着她,只见她突然打了喷嚏,从鼻子里喷出来一条透明的液体,毫无保留地都留在我胸口前。
“哎呀,这啥情况。”洁癖的我,一时间觉得有点恶心。
“羊水,是羊水,喷出来好呀,证明呼吸顺畅。”护士小姐姐一边用纱布帮我擦拭,一边说着。
“你现在尝试给孩子喂一下,培养下母女感情,今天生孩子的人多,恢复室没位置了,你们在走廊过道休息,等2个小时候后才能出手术室。这期间你有任何问题随时叫护士,自己千万不能下床。”护士交代好后,就把我们一起推到了过道。
滴滴滴滴,手机这时候响起,我一看,是我妈的电话。
“小娜,今天咋样呀,我明天一早到,你记得让王斌接一下我,我自己找不到。”
“好的妈,不着急哈。”
“嗯,你怎么样?有动静没?”
“妈,我和你说哈,但是你千万别着急。刚生完,还没出手术室呢。”
“啊~~~”电话那头震耳欲聋。
“怎么说生就生了,这不是还有一个多星期吗?男孩女孩?多重?”
“女孩,刚好6斤。医生说这个时间都是正常的,不算早。”
“哦,女孩呀。行,挺好,女孩挺好。”
从我妈的几秒的犹豫中,我感受到她的一丝失望。这么多年了,我做再多的努力,努力证明女儿不比儿子差,但似乎都是徒劳,在她眼中,还是男孩好。但这些对我来说不重要,女儿是我的,只要我疼她就够了。我的女儿,我定不会让她受委屈,定让她像个公主一样,快乐的长大。
“哎呀,我现在急死了,这可咋整?”
“没事儿的妈,都挺顺利的,放心吧,明天不就到了么。”我安慰着我妈,但是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从昨晚上到现在,只顾着疼了,现在终于生完了,心里就莫名的委屈。生孩子过程中,护士去找王斌签个名,发现他不在手术室门口,后来才得知,护士先前让他去买红牛和尿片了。别人家生孩子,身边总是有爸妈或者公婆在的,而我生孩子,家属只有这么一个,去做那件事,这件事就找不到人了。到底我是钢铁女战士,还是超人?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女儿生孩子重要?到底是照顾大学生的儿子重要,还是照顾孙女重要?哎,和一个人结婚,真的不只是这个人,还有他整个家庭。我为了安抚自己的委屈,只能自己给自己洗脑:你生孩子,自己妈都没来照顾,就别要求婆家了。更何况,你妈不是马上就到了么。
两个小时的等待,漫长的像是等了两天,终于等到可以回病房了。当手术室门推开的一刹那,我看到了一群人围过来。
“3号家属,3号家属。”护士扯着脖子喊,感觉是在认领自家物件一样。
话音刚落,刚才围过来的一堆人立刻消失了,我这才看到王斌的脸,正期待着我们出来。别人家把生孩子当作家族大事,能来的亲朋好友都来了。我们家,真的就只有这一家三口,其中一个还是刚加入没几个小时。
“我和你说个好笑的,你不是和我说我们第一个生吗?刚才护士抱出来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我上去一顿拍照,结果后面告诉我是1号床的。”王斌轻松的说着,我瞄了他一眼,没力气和他贫,只想着这个人也是不靠谱,自己孩子都能认错。
回到病房后,护士交代完就离开了,主要就是让我开始尝试喂孩子。对于我来说,这简直是非常困难,身边没有个有经验的人来指导一下,孩子又不太会吸,然后我们娘俩就开始周旋。反反复复几个回合下来,她又饿又着急,哇哇的哭;我是又累又着急,也开始心态崩了。妈呀,这咋办呢,这么小的娃娃,到底能不能养活呀。然后就是整个病房都是我女儿的哭声,这一哭顺便就把另外两个娃娃也吵的哭起来,整个病房都是此起彼伏。最后没有办法了,只好给她先冲了一杯牛奶,喝饱了,才睡着了。
傍晚的时候,黄霏和晓燕姐他们陆续来医院探望,说是探望,主要还是给我送来了吃的和没买齐全的东西。从昨天夜里到现在,我一个米粒都没吃,终于可以喝到热乎乎的小米粥了。这个时候,朋友似乎附加了更多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