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衍对孙膑连破邯郸、临淄两城的秘方其实非常感兴趣。这种秘方要是掌握到自己手中,碾压天下诸侯不费吹灰之力,谁不想要啊!
当年邯郸城破之后,他曾亲临战场,在城墙巨大的豁口外巡睃良久,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最终无功而返。
这次得到金口王令,自然会不惜一切手段,对孙膑加以迫害越加没有底线,竟然到了动用刑罚的地步。
之前孙膑没有下决心离开大梁,一方面他想带走一支军队,这样归汉之后也有资本;另一方面,孙膑也对魏?有所不忍,毕竟魏?对他信任有加。
但没想到,魏?是如此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他决定要抛弃一个人时,毫不留情,尽显其作为一国诸侯的霸道与冷酷。
孙膑以上将军之尊,以“拔三都、死二君、斩廿万”之功,受尽狱卒小吏羞辱。
至此,孙膑对魏?恩断义绝,再无一点不忍与愧疚。不仅坚定了一颗归汉之心,更激起了他对魏?、对魏国的仇恨之意。
公孙衍见孙膑硬骨头,便将主意打到了浅曼夫人身上,将浅曼夫人押到孙膑的牢房对面,并摆下一溜血淋淋的刑具进行吓唬。
浅曼一见孙膑全身血迹斑斑,又被刑具一吓唬,顿时晕厥了过去。
孙膑大急,立刻大吼道:“别动我夫人,叫公孙衍来,我有话要说。”
公孙衍皮笑肉不笑地来到牢房,一见孙膑和浅曼一副狼狈相,立即装模作样地把众狱卒骂了一通:“大胆,焉敢对上将军和夫人无礼!”
然后又故作沉痛地向孙膑道歉:“唉,上将军,还是尽快将王上所需早早呈上吧!届时,上将军不仅会官复原职,更将得到丰厚赏赐。”
孙膑惨笑一声:“公孙相国言之有理,不过,王上所需,在我府中,秘密收藏。膑不归府,无人可知。”
公孙衍道:“此事易耳,在下率领一千精卒,亲自陪同上将军回府。”
孙膑道:“我夫人体弱,不堪恐吓,也应一并回府。”
公孙衍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一千余人护卫着孙膑向上将军府走去,孙膑身上的囚服,囚服上的血迹,都被大梁城中的墨家弟子尽收眼底。
孙膑回到府中,天色已黑,他找到了当初墨者留给他的烟花,在公孙衍的注视下,走到院中,用火把点燃。
随着引线哧哧作响,烟花猛地冲向夜空。刹那间,黑暗的天幕被点亮,一朵巨大的五彩花朵绽放在空中。
烟花吸引了大梁城百姓的驻足,他们站在远处,指指点点,惊叹不已。
烟花的光映照在众人脸上,孙膑面色冷峻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公孙衍则满脸狐疑,眼睛紧紧盯着孙膑手中的烟花筒。
公孙衍上前一步:“上将军,此为何意?”
孙膑继续昂首看着烟花,口中漫不经心地回道:“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
烟花易冷,很快天空就恢复了墨汁般的浓黑,黑得连星星也看不见。
黑夜的颜色,正是墨家的颜色。
公孙衍突然听到上将军府门口方向传来了一片喧哗,他忍住心头的焦躁,回头问道:“何人大胆。在此喧闹!”
不一会,两名军卒前来禀报:“公孙相国,有位孟校尉,称奉王令前往狱中,听闻相国带上将军离开,故一路追寻至此。”
公孙衍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看来魏王还是怕孙膑跑了。魏王也太小心了,有本相在此,区区一膑,有何惧哉?
他对军卒道:“请孟校尉进来讲话。”
然后回过头去对孙膑皮笑肉不笑地道:“上将军,不要再拖延时间了,衍也是冒着风险带上将军回府,请看,王上都着急了!”
孙膑不置可否,转身回屋,去照看刚刚苏醒的浅曼夫人。他低头轻轻对浅曼道:“夫人做好准备,我们今夜就离开大梁。”
浅曼一脸惊怵,不知所措,紧张地点了点头,算是对孙膑的回应。
孟胜一身王城守卫军的明盔亮甲,在魏越等人的陪同下,大步踏入庭院之内,左手高高托着一封伪造的紫金帛书。
见到公孙衍,先是弯腰一躬:“见过相国!”
公孙衍冷哼一声:“孟校尉,为何如此面生!”
孟胜也不理会,将帛书轻轻一展,高声念道:“奉王令,孙膑有负君恩,不思报国,擅自离监,罪莫大焉,押回天牢,明日午时,斩!”
公孙衍急了,他还没有从孙膑口中得到破城的秘法呢,王上着什么急呀。
他急急地道:“孟校尉,为何本相事先不知。”
孟胜道:“属下只是奉令行事,请相国自去面君。”然后他大踏步地进入屋内,身后跟着的,赫然是异装后的魏越。
孙膑自然识得魏越,上次因为被庞涓陷害,孙膑差点被处以膑刑,当时,魏越就多次趁夜潜入庞涓府中,与孙膑进行联络。
甚至浅曼也知道这位神秘的人物,她上次替孙膑前去送信,就隐约知道夫君背后有一个神秘的组织。虽然不明就里,但也知道夫君说今夜离开大梁,就一定会离开大梁。
魏越向孙膑稍一点头,孙膑自然明白了其中的蹊跷。
孟胜大声道:“有王令,押孙膑回天牢!”
孙膑微笑着扶起浅曼:“夫人,走了!”
公孙衍在院中急得跺了几脚,转身率领自己的部下,呼啦啦撤了回去。
魏王这么着急,是他没想到的,眼看自己循循善诱,快出成绩了,突然横插一杠,真是瞎折腾。
公孙衍一步跳上轺车,下令道:“走,进宫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