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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于回援田忌快马加鞭,一军主帅亲任先锋,率领一队轻骑,冲在全军的最前面。

黥涓心中始终放心不下,他曾设想以水淹大梁来调动魏军回援,并在马陵设伏。

但魏军在齐国的进展出乎意料的快,在这一场赌局之中,魏军率先拿到了赛点,反而将齐军给调动起来了。

经过这场双双围城的比拼,黥涓心中对孙膑的不服情绪终于有了些许松动,或许……或许我真的不如孙膑这个竖子?!

既然自己能够想到半途设伏这一计策,孙膑难道想不到吗?

黥涓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担心,他在队尾派人快马通知前锋,请求田将军务必提防敌军设伏,尤其要防范马陵!

田忌心急如焚,日夜不休,策马狂奔。斥候尚未赶上来,田忌已经一头钻进了马陵道。

一刹那,箭矢如蝗,乱石如雨,全部向着齐军招呼过来。猝不及防的齐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

原来是龙贾奉孙膑之命,从邯郸率领一军精锐,会合了韩、卫两国的联军,在此早早地设下伏兵。

田忌毕竟久经沙场,他在亲兵的保护下,躲到一处巉岩之下,稳住心神,立即指挥全军开始反扑。

齐军先锋军急于回援,全军轻装上阵,并未披甲,这就造成了较大的伤亡。

田忌下令全军操盾,组成盾阵。在盾阵的排斥下,立即开始披甲。

田忌在亲兵的帮助下,披上自己的战甲,挥舞着一柄长戟,大吼一声:“齐技击,跟我上!”亲自率领敢死队向两侧伏兵发起反冲锋。

龙贾得知齐军主将是田忌,也有心杀一将而建功名,遂挥戈加入战团,意图用田忌的首级来换取自己的战国英名。

二人很快接战,打成一团。甫一交手,龙贾就感觉势头不妙。心中暗道:田忌不愧是齐国一顶一的名将,我的战斗值只有六千,他至少有一万以上。

两人苦斗数百回合,龙贾渐渐处于下风。

最要命的是,韩国、卫国这次派出的军队都是来打酱油、刷资历的,根本不是可战之兵,根本没有见过这种恶战。

而“齐技击”又是战国有名的四大强兵之一,慌乱之下,韩、卫两国军队的防线出现了破绽,竟然被“齐技击”给反攻成功,防线全线溃败。

龙贾所部的“梁武卒”虽然尚可一战,但苦在人数不多。龙贾的主要防区是邯郸,这次奉命东出,但其主力部队仍留在邯郸,只带了少量精锐参与这次伏击。

龙贾想到,上将军孙膑给其的命令是:最大限度地杀伤齐军有生力量,并不要求一战全歼,没必要在此与田忌继续纠缠。

一念至此,龙贾刷刷刷连续几招,将田忌逼得处于防守之势,飞身一个倒飞,同时口中大声下令道:“放箭!”

亲兵时时刻刻负责保护主将的安危,早已张弓搭箭在手,伺机待发。

刚才两边主将乱战在一起,两人的亲兵都无从下手。此刻两人拉开距离,于是亲兵立即乱箭齐发,成功地隔开了两人的战斗距离。

龙贾回身之后,下令有序撤退。梁武卒训练有素,呈梯队防守阵形,一队一队边射边退,霎时间就撤出了一箭之地。

田忌用戟尖拔开挡在他面前的巨盾,看着对手后撤,恨恨地骂道:“竖子无能!”竟然也不穷追,下令收拢残军,清点损失。

此战,齐军先锋军由于全部轻装的缘故,受损达到六成,两万前军,死伤竟然过万,令田忌殊为恼火。

正在此时,黔涓派出的斥候到了:“田将军,军师请将军务必防范马陵道!”

田忌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开口揶揄道:“军师妙计,天下无双!”

如果说伐宋初期,黥涓一招“火葫芦”的确令田忌大开眼界的话,水淹大梁失败,马陵中伏失败,并且导致了临淄失陷、齐公被俘的恶果,田忌对黥涓的军事水平已经产生了怀疑,甚至有些不屑了。

随着齐军的陆续赶到,田忌这次吸取教训,不敢再孤军前行,组织起大部分主力,只留给后军的黥涓三万人马。

临行之前,田忌命人给黥涓传令:“请军师打扫战场,处理好善后!”然后头也不回地飞马而去。

黥涓闻道马陵中伏,田忌前锋军损失惨重,不忧反喜,拊掌大笑:“孙膑之智不过如此耳!”然后放心率领三万后军,缓缓而行。

黥涓其实心中也有小九九,他料定魏军必然会在半路上做些手脚。马陵道这么险要的地段,设伏什么的都是基本操作。

可叹田忌莽撞之人,一心回援,竟然不识地形,不察周边,以至于中伏受损。

不过这样也好,田忌愿意这样就由他去,就算是给我黥涓排雷了。田忌越冲动,我越安全。

三日之后,黥涓率领的后队抵达了马陵道附近,只见满地死尸,饿鹰争食,战场之上臭气熏天,令人作呕。

黥涓远远地观察地形阵势,并派出斥候进入战场周边察看。

战场之上的气味太大了,斥候走马观花地察看一番,就回禀黥涓:“报军师,无事!”

黥涓下令命人打扫战场,掩埋齐军将士遗体,好一番折腾,已近黄昏。

黥涓下令道:“此地亡灵聚集,不宜久留,大军夜过马陵道,至前方十里休息。”

属下犹豫道:“马陵道险,不若且在此安营,天色放亮,斥候侦察之后,再走不迟。“

黥涓道:“吾未尝闻,三日之内,于同一地点设伏之先例。放心前行!”

一声令下,三万大军蜿蜒开进马陵道。

一株大树伫立在马陵道中央,树身之上,隐约一片白色。

黥涓在车中发问道:“前道之树,有何异也?”

军卒回禀道:“道中有权,树斫其皮,上有白书。”

黥涓问道:“所书何字?”

军卒回道:“我等皆不识字,军师请自往视之。”

在造纸术普及之前,文字和书籍,从来都是贵族的专利。普通士卒连自己名字都没有,更谈不上识字。

黥涓下令将车驶近,然后缓步走下车来。

只见路中央一棵大树,被刮去树皮,上面一片惨白,写着一行墨汗淋漓的大字。

但此刻天色已晚,黥涓遂下令道:“举火!”

数支火把轰然而起,黥涓清晰地读到了上面的八个大字:“庞涓死于此树之下!”

一种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呼啸而来!

这种声音,黥涓太熟悉了,他在奇袭林胡的战场上听过,他在西河前线的对抗中听过,他在浊泽之战的夜色中听过,他在观邑之战的血胆中听过,他在太行山中剿灭巨匪之时听过……

那是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而且,数量很多!

在齐军的一片哀嚎声中,黥涓也不能幸免,身中数箭,一头栽倒在树下,身体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黥涓艰难地抽出宝剑,横在脖颈之上,哀叹道:“遂成竖子之名!”然后用力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