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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军伐宋的凌厉攻势一下子被戴偃给遏制住了,这令田忌非常愤怒,也令黥涓十分吃惊。

按照之前的情报,宋国并没有如此刚猛的将领,戴偃其人在宋国也不显山不露水,并没有什么过往的战绩可查。

这倒并不是宋国暗藏锋锐,反而是因为君臣兄弟之间的猜忌而起。

宋君子罕是臣篡君位、小宗夺大宗。自身得国不正,往往以己度人,故宋君子罕时时对身边之人高度提防。

公弟偃天生神力,面有神光,力能屈伸铁钩。这种天生属性,令子罕对其十分忌惮,生怕这位猛人弟弟尤而效之、如法炮制,也导演一出“取而代之”的熟悉戏码。

故而宋君子罕给戴偃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就是不给权力,更不可能给的兵权。

直到田忌、黥涓大军入侵,宋国救诸列国均未得到正面响应,前线又连连失守。宋君子罕无奈,方才启用这位猛人弟弟,哪怕是饮鸩止渴,也比被人灭国强。

正是因为这种“君疑臣、兄疑弟”的雪藏举动,才使戴偃成为宋国的“扫地僧”。不出而已,一出惊世,打了齐军一个猝不及防。

田忌听闻前军受挫,也不等尚在后方行军的黥涓,立即率领自己的核心部队“齐技击”,快速向前挺进,决心要会一会这位宋国的公弟偃。

田忌赶到战场,只见一片惨状,三千颗血淋淋的齐军脑袋堆叠在一起,组成一个简易而又恐怖的“京观”,无言地控诉着战争的残酷与生命的脆弱。

田忌大怒,顾不得打扫战场、掩埋遗体,立即驱军前行,直追戴偃。

戴偃颇懂兵法,在迎面的遭遇战中大胜齐军之后,立即领军回撤,率领步卒隐入一座小山坳中。

但却把车兵撤入右翼的单父城中,并且在城上打出“王弟偃”的旗号,吸引齐军的注意力。

田忌闻听戴偃藏身单父,心中大喜。如果戴偃跑了,宋国这么大,还真不好找。

这小子占了点小便宜,就找个城池猫起来,这是最好不过了,老子一定围死他,叫他插翅难逃!

田忌挥师赶到单父城下,立即下令围城,并亲自出马,来到城下讨敌骂阵,口口声声要和戴偃单打独斗,一战而定两国胜负。

单父作为宋国一个小邑,城不高、池不深、兵不精、粮不足,看着齐技击凶神恶煞、咬牙切齿的样子,阖城居民吓得魂不附体、魂飞魄散。

田忌眼见城上毫无反应,心中焦躁,下令攻城。

“齐技击”全部是持戟之士,野战精锐。被派去执行并不擅长的“攻城”任务,对于齐军而言相当得不偿失。

但军令已下,无人敢违。众人只好拼死开始攻城。

攻城其实是战争中的下下策,就连孙子这样的兵圣都认为,十倍于敌的情况下才能开打围城战。且围城必阙,还要给敌人留一条生路,瓦解敌人的战斗意志。

单父城就算再小,也能硬挺一场。再加上齐技击攻城训练不多,攻城本领不强,攻城器械缺乏,一场攻城战打到黄昏,攻守双方均有不赀之损。

田忌也心疼齐技击的伤亡,每战损一人,他的肝都猛颤一下。最后无奈下令停止攻城,在城下安营扎寨,并命令连夜伐木打造大型攻城器械,一定要把单父城打下来,然后呢?屠城!

戴偃静静地躺在小山坳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平原之上,小丘陵、小山坳都不大,可能直起身来,都会暴露目标。戴偃所部披霜带露地伏在地上,也不敢起火做饭,硬啃了点干粮,时间已四更多一点。

这时天空云飞云动,隐约变幻,在忽明忽暗之中变化着不同的图案。

突然,戴偃一骨碌爬起身来,向着天空就拜。众军皆惊,不知所措。

戴偃指着天空,激动地说:“玄鸟,玄鸟!天现玄鸟,天时至矣!”

宋军抬起头,迷惘地望着风云变幻的天空,哪能看出什么玄鸟来?但戴偃既然说看到了玄鸟,那就是看到了,看不到的只能怪自己眼拙,没有神通。

戴偃低声道:“众位同袍,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宋乃商朝后裔,成汤子孙。今田齐来犯,祖宗显灵,预示我军必将大胜,大胜!”

戴偃为了鼓动人心,鼓舞士气,将“玄鸟”这个商民的祥瑞,成汤这位商朝的圣王都搬出来了,作为商人后裔的宋兵,瞬间像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充满了斗志!

很快“天现玄鸟”的异象如同病毒般传遍全军,全体宋军都被打了一剂精神鸦片,如同斗鸡般炸起了羽毛,瞪圆了双眼,亢奋地喘着粗气,渴望着一场复兴式的伟大战争。

戴偃一看鼓动成功,机不可失,立即率领全军,趁着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摸向单父城外的齐营。

四更、五更之际,正是人深度睡眠之时,这是生物钟的规律。

戴偃发一声喊,又是身先士卒,率先杀入齐营之中。只见他甩开双臂,一巴掌一个,将巡夜的齐卒如同纸片人一般扇飞了四五个。

戴偃一直没有一件称手的兵器,这些士兵人飞出去之后,手中的长杆大戟掉落下来,戴偃双手一捞,顺势捞起两把。

他上下掂量了一番,眨巴眨巴嘴说道:“凑合用吧!”

大戟是齐技击的标准兵器。这些年来,田忌在练兵过程中,又刻意加长了戟杆长度,这样能够更远距离地击杀敌人、保护自己。

戟杆加长之后,重量立马上升,操作起来也不灵便,但很合戴偃的手。

戴偃趁着齐军惊慌失措之际,两杆大戟左右开弓,抡圆了可以制霸方圆数丈之内。

一时间,戴偃大戟纷飞,连挑带砸,如入无人之境。

田忌在帐中惊醒,来不及披甲,身披一身白色麻衣就冲了出去。出帐之际,脚尖一挑,一柄青铜长戟如同毒龙一般,随之飞了出去。

田忌人往前奔,手往空中一抓,稳稳地抓住青铜长戟,口中如同炸雷一般断喝一声:

“齐技击,布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