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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头船驶过江心岛,看到了在岛后躲避的“浩军”船只,二话不说,就是一通箭雨招呼过来。

箭矢击打在生牛皮做成的巨大逢幔上,发出一阵“怦怦怦怦”的声响。

俱酒面不改色,端着酒盏对熊良夫说道:“贵国舟师这不像是在营救王兄,倒像是要杀人灭口啊!”

熊良夫闻言大怒,这些舟师的狗崽子们太特么的操蛋了,不谷还在船上呢,就这么蛮干!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王弟少安毋躁,待不谷去下令停射!”

俱酒连忙起身阻拦:“王兄一国之君,哪能亲冒矢石,自当珍重贵体。”

熊良夫:“少,少来这套!不谷一出,雨过天晴!”言毕趔趔趄趄地就向船头甲板走去。

俱酒见状,立即大步跟上,同时向船头的水师陆战队大声下令道:“操盾,保护楚王安全。”

楚王熊良夫,就是俱酒目前最大的护身符,还指望着他将自己“礼送出境”呢,千万不敢让这位祖宗受到伤害。

七八张盾牌立即将熊良夫浑身上下护了个严严实实,一点一点移动到船头。

熊良夫借着酒劲,大呼小叫:“拿开!通通给不谷拿开!”

士卒们回头看着俱酒,俱酒抬手伸出两根手指,示意先放开两面盾牌,让楚王露露脸。

熊良夫看清了是楚国大翼,立即大声呼喝道:“住手!住手!不谷在此,何人胆敢放箭!”

大翼之上楚军一见楚王现身,立即停止了射击。

熊良夫得意地回头看看俱酒:“王弟,借不谷纵目一用,不谷看看是哪个不长眼之将,敢箭射不谷!”

俱酒密切配合熊良夫的装十三行为,立即将望远镜递了上去。

熊良夫双手擎起长筒的望远镜,远远地向楚军船只望去,他想看清船中领军将领是谁,营救不谷有功,日后定当重赏!

一艘高大的楼船转过江心岛,士兵向对方报告着什么,用手指着楚王的方位,大意是楚王在敌方手中,不宜进攻。

熊良夫调整了半天望远镜,看清了楼船之上的楚军将领的面……

息长耕?!

熊良夫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息氏的来由是楚国息县,而此次参与箭射吴起、丽兵王尸的老贵族中,就有来自息县的息公。

息公目前已经被熊良夫抓起来,关在牢中,下一步是要诛连三族的。

但是,熊良夫刚刚上位,国中事务繁忙,派往各地抓捕三族的人或没有出发,或还在路上。这些老贵族的三族之人,有的也望风而逃。

比如历史上的阳城君就逃得无影无踪,害得孟胜为了遵从约定,慷慨赴死,导致了墨家的整体衰落。

而息长耕,正是息公的堂弟。目前担任兹方水师守将之职。

理论上讲,息长耕不在三族之列。但丝毫不受牵连也是不可能的,最起码他目前担任的官职肯定要一撸到底,判个抄家、流放、废为庶人什么的都不要太简单。

熊良夫看到息长耕,自然联想到息公,再看看满船的箭矢,心中的忐忑更甚一层,妈的,息长耕这小子莫不是来杀不谷的吧?

后世总结了熊良夫的这种心态,就叫墨菲定律。简单说就是:怕啥来啥。

熊良夫在纵目镜中看到息长耕拔剑一指,就知道大事不好,远远地就看到一支长箭,向着自己飞射而来。

望远镜的角度,正正对着这支箭矢,将箭矢的大小、速度都放大了数倍,箭镞之上的寒光都能清晰地看见,熊良夫甚至听到了箭矢的呼啸之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扎到自己的眼睛中似的。

“噢呀!”熊良夫吓得把望远镜一扔,双手捂住脸颊,仰身就向后倒。

俱酒一把接住了被扔在空中的望远镜,就没有来得及扶住熊良夫。这个时代,望远镜这玩意儿还是特别金贵的,限量版,整个战国没有几架啊!

熊良夫摔得四仰八叉,特别是大腿被船上的桨板之类的东西硌了一下,疼得他大声叫唤:

“噢呀,不谷的腿啊!”

与此同时,楚军的箭雨如同冰雹一般,向着“浩军”船只倾泻而来。

箭镞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映照着波光粼粼的江水,仿佛在与江水争辉。

箭矢破空而来,发出尖锐的呼啸声,犹如一阵阵鬼魅的低吼,仿佛是死亡的预告。

这阵势,已经不是简单的进攻,很明显对方欲置人于死地。

俱酒一把拖起熊良夫,将其连拉带拽拖入舱中。

熊良夫此时酒醒了一大半,浑身发抖,两股战战,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神气与得意。

俱酒将他扶着坐好,赶忙帮他检查腿部伤势。一番揉捏之下,熊良夫的腿并无大碍。

俱酒半开玩笑半是挑拨地说:“王兄啊,只怪朕口不择言,语出不祥。朕不过顺口一说,没想到这……这些人,果然欲杀王兄而后快!”

熊良夫气得脸色发黑:“息长耕,匹夫,安敢弑君!”

连对方的名字都叫出来了,这更加使俱酒证实了这帮人来者不善。

俱酒此刻心升警觉,目前楚王就是自己一方的超级挡箭牌,如果对手并不投鼠忌器,那么自己也跑不了!

他面色凝重地对熊良夫道:“王兄,光天化日,楚国腹地,逆贼竟欲弑君?!”

话音未落,一支箭矢穿透牛皮,从舱门的缝隙飞入舱中,虽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仍不乏威胁。

俱酒一把抓住箭矢,但把熊良夫吓得够呛。死亡的恐惧令刚刚站到人生巅峰的熊良夫浑身栗,不住筛糠。

他心里默默念叨:不谷刚刚当上楚王,还没有好好享受一天呢,不谷不想死啊!

他望见俱酒,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王弟,请速击此贼,若保不谷安全,黄金、白璧、海珠、异宝,应有尽有!”

俱酒:“唉,无功不受禄……”

熊良夫打断俱酒的话:“美女娇娃、童男童女,要多少有多少!”

俱酒眉头一皱:“美女朕也不能要!”

熊良夫:“那王弟想要者何?只要击退叛贼,不谷绝不吝啬。”

俱酒一拍大腿:“腿!”

熊良夫一愣:“腿??腿已无大碍。”

俱酒道:“楚蜀同舟、精诚团结、戮力同心、生死与共、祸福同担、同甘共苦之大腿!”

熊良夫热泪盈眶,楚蜀同舟,多么形象有比喻啊,他动情地握住俱酒的手:“王弟!”

“王兄!”

“王弟!”

“王兄腿,朕之腿。王兄腿,朕之命。有道是,天下本无路,有了腿便有了路!

熊良夫擦了一把鼻涕眼泪:“明白,明白,赶紧开打吧!再不打船沉了!”

俱酒使劲地摇晃着熊良夫的手,把熊良夫摇得快散架了,重重地说道:“明白!”

他转身对着舱外喊道:“告诉浩子,给朕干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