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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至今的政治斗争中,转移国内矛盾,通常有两种方法比较有效。

其一,解决不了矛盾,就解决产生矛盾的人。

如果将俱酒彻底干掉,那么所有矛盾就会随着产生矛盾的主体一起消失。历史是胜利者抒写的,有一万种春秋笔法,可以将这个晋国小子死死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但是,目前的襄城君手握数万大军,挟连战连胜之威,此诚不可与之争锋。且从前方源源不断传回来的消息显示,此子在襄城地区成功邀买人心,拥有雄厚的民意基础,只宜宣抚,不可擅动。

其二,制造一个敌人,将祸水他引。

韩侯是老谋深算的政治家,合格的一代君主。他可以肯定刺杀俱酒之事肯定是离间之计,但他不能确定是哪一方势力所为。

楚国有嫌疑。但是打楚国得靠襄城君,在目前这种君臣互疑的尴尬气氛中,实在不是一个好选择。且派往楚国的使臣正在和谈,不宜再起战端。

赵国有嫌疑。但打赵国得有魏老大配合,赵国在刚平城附近小动作频频,魏老大都暂时忍着,韩国岂能做出头鸟?

郑国也有嫌疑。打郑国最符合韩国的国家利益,既能转移国内矛盾,还可推进战略目标。

但是,这些年来韩、郑连年交战,郑国已经把自己武装成了一只浑身是刺的刺猬。特别是有了赵国驻军加持之后,成了打不死、啃不动、蒸不烂、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一只小强。

韩侯祸水东引的目的是转移矛盾,如果伐郑无功,不仅国内矛盾解决不了,还可能重挫韩国国际形象,这是何苦来哉?

所以韩侯深思熟虑之后,将目标瞄向了东边的宋国。

宋国,是周初始封的八大公爵国、“三恪”之一,地位十分尊崇!

宋国何德何能,能被周天子如此尊敬?这涉及到古代的“二王三恪”政治制度。

所谓“二王”,又称“二王后”,意即“二王之后”。新成立的王朝要对前两代王朝的后裔赐予封邑,给予地位,准其祭祀宗庙;

所谓“三恪”,“恪”,是尊敬的意思。就是新成立的王朝要对前三代王朝的后裔予以封赏。

“二王三恪”政治制度源远流长,用以表示“兴灭国,继绝世”之意,显示新王朝地位正统,胸怀宽广。

周初,周武王分封炎帝之后于焦,分封黄帝之后于祝,分封尧帝之后于蓟,分封舜帝之后于陈,分封夏朝之后于杞,分封商朝之后于宋。这六个国家均为公爵,再加上姬姓宗亲虞国和虢国,号称周初八大公国。

宋国以国都睢阳(商丘)为中心,占据天下膏腴之地,商业、手工业十分发达。

在政治上,宋国夹在晋楚两大国之间,战乱不断。政治立场上多数时期偏晋,三家分晋后又偏向齐、鲁。

截止穿越者来到的这个时间点,宋国的发展史乏善可陈,高光时刻就是宋襄公称霸和宋景公灭曹。

宋襄公称霸其实就是一个笑话,被教员称之为“蠢猪式仁义”,宋襄公是否属于“春秋五霸”之一,还颇具争议。

在整个春秋战国时期,除了灭曹之外,宋国对外悄无声息,对内倾轧不止,基本上毫无作为,与另一个高度类似的诸侯郑国,合称“宋聋郑哑“。

老太太吃柿子,拣软的捏。没错,宋国这个杮子,可以说比郑国还要软。

目前在位的宋公,子姓,宋氏,名购由,是宋国第三十任君主,史称宋悼公。说宋国软,软就软在,在战国大争之世,宋公购由心无大志,还毫无防备。

韩国之所以能够位列七雄,最重要的就是有一颗永不满足的心,不满足就要进取,进取就要侵略,侵略就是开打,经常开打才能锻炼部队,军队强大了才能不断进取,就是这么个道理。

宋国与韩国之间,原本还隔着郑国。但韩国这些年来对郑国不断蚕食,已经有领土与宋国接壤。

当领土接壤之后,韩国盯上宋国也是早晚的事,不过在郑国这个钉子没有完全排除之前,韩国不想树敌太多而已。

而现在,韩侯在权衡各种利弊的情况下,将目光瞄上了毫不设防的宋国。随着一声令下,韩国的战争机器秘密地运转起来,兵锋直指宋国。

与此同时,俱酒将在襄城搜罗的战略物资、金珠宝贝、技术人才、墨匠群体等等,由羊图、丁季带领一帮对俱酒死心踏地的死忠将士,秘密穿过吴起控制的宛邑,开始向南郑之地进发。

这一日,俱酒接到吴耕密报,吴起有要事欲到襄城拜访。俱酒立即吩咐吴耕妥善处理好安保事宜,将吴起秘密带至自己的府中。

兄弟相见,分外亲热。吴起先是询问俱酒伤势如何,俱酒再感谢吴起协助人员过境,好一副兄友弟恭的融融场面。

寒暄已毕,吴起一脸郑重地说道:“贤弟既然志在南郑,不知对襄城之地……如何处置。”

俱酒微微一笑,吴起这是打上襄城的主意了呀。

对于襄城,俱酒还是有感情的,这是他的发迹之地啊!而且他在这里有着极高的民望,所以要努力为襄城居民争取一个和平的环境。

俱酒略一沉思,说道:

“襄城,弟之福地,亦兄之福地也。初,兄长入楚受阻,全赖襄城一役,方得楚王垂青。若无襄城为基,既无弟之今日,更无兄之前途。天道冥冥,不得不察。”

尽管吴起是兵家大佬,但战国时代,搬出什么天道、鬼神、时运之类的东西,也挺能吓唬人的。

吴起听了一愣,弟弟说得这么委婉,但态度还是很坚决的,不希望我对襄城动手。我是要动了襄城,说不定会给自己带来厄运啊。

吴起略一思索又道:“事至今日,吾弟可愿入楚?”

俱酒大笑:“兄长,非是弟狂,弟志在天下耳!”

吴起算是服了这位小老弟,口气总是这么大:“不知何人赋吾弟勇?”

俱酒脱口而说:“梁静茹啊!”

言毕,感到自己失言,不禁哈哈大笑,笑得眼泪与鼻涕齐飞,伤口与心肝俱疼。

梁静茹?吴起纳闷了,这是何方神圣?梁国早就灭亡了好不好!而且,梁静茹就梁静茹吧,有啥好笑的?

看来弟弟是受伤后遗症啊,吾弟少年英雄,竟染此怪疾,可怜可怜!

吴起叹了一口气道:“吾弟志在天下,然路在脚下。何妨敛其锷、藏其锋,待时而动?”

俱酒收住魔性笑声,正色道:“兄长当面,自当直抒胸臆。”

吴起一阵感动,这是多么大的信任啊。

他转而拿出一封密札:“起此次入韩,实是奉了楚王之令,今有楚王秘札,呈于吾弟。”

俱酒一听,我去,楚王给老子写信了?这是要劝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