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或者是一个和你很像的家伙。”
“是吗?”
“嗯。”
“或许你记错了?我对你可没什么印象。”
黝黑空洞的空间里,一柄黄红色的古朴长剑刺破了虚空,贯穿了青袍人的胸口。
没有任何的液体流出,这个神仆族史书上最神秘的怪物也没怎么挣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让李牧搅碎了自己的心脏。
这是一场很枯燥的战斗,李牧没有手下留情,但从始至终那个卿岚都没有提起什么战意。
他好像有灵魂和自己的想法,不只是一个受人操控的投影。
他也知道自己其实没办法离开这片空间,所以在和李牧的纠缠对战中,卿岚很无赖的选择了摆烂。
体内神仆族史书的法则之力开始崩溃消散,卿岚若有所思的抬起了右手,看着自己虚幻的手心无声的笑了笑。
李牧抽剑而出,看了那个青袍人几眼,然后转身走向了通道的尽头。
“你姓李?”
身后的卿岚又突然问了一句。
李牧身体微顿,但没有回头:“嗯。”
“我听说人族是有很多姓氏,也有很多繁华漂亮的老城?”
卿岚不紧不慢的咧了咧嘴,看着那个人族剑客的背影说道:“我一直都想去看看。”
李牧闻言转过了身子,侧头想了想,问道:“你们神仆族没有自己的老城吗?”
“神仆族是那些神灵的奴仆,都生活在神国小巷里,哪有自己的城镇?”
卿岚的下半身已经崩碎成了七彩的泡沫,但他似乎毫无察觉,很是认真的继续说道:“我甚至偶尔会觉得,神仆族连自己的文化和传承都没有。”
李牧皱了皱眉头,问道:“是这样吗?”
“是,神仆族的史书都在我手里,我当然是最有发言权的一个。”
卿岚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然后咂抿了抿嘴:“啧,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离开过这里了,也不知道神仆族的史书写到哪里了。”
李牧没有回应,而是看了眼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通道。
通道的那一头,有一棵很年迈的老树,名为扶桑。
那棵树的背后,有一位很古老的神明,称为君祖。
君祖和顾人,两位游走在史书里的神明,在亚特兰蒂斯这深渊海域里对弈了许多年。
海国和神仆,现在看上去其实也不过是这两位神明的棋子而已。
种树人,写书人,还有玉清天庭的故事。这一切的一切都复杂错乱,像是一张混杂在一起的大网,让人找不到头绪。
李牧想到这里突然身体一顿,似乎突然捕捉到了一点模糊的怪异之处。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不动声色的看向了那个即将逝去的神仆族怪物,沉声说道:
“亚特兰蒂斯是一盘很大的棋,神仆族也被算计在了里面,或许不需要多久星空外的整个神仆族都会来到这个地方,然后……结束自己种族的历史?”
卿岚抬了抬眉头,随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但这和我无关,我又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这分明是很普通很平静的一句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李牧的视线一直凝固在那个青袍人的脸上。
而当卿岚说完这句话后,李牧的身体猛然一僵,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出声问了一句。
“你知道亚特兰蒂斯?”
卿岚身体一顿,眼角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虽然他没有回应,但也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中了对面那小子的算计。
卿岚有些无奈的眯了眯眼睛,真是防不胜防啊。
“你的本体死在很久很久之前,神仆族的史书把你投放在了玉清天庭遗迹里面,但这两件事情,都发生在亚特兰蒂斯这个海国还没有诞生的时候。”
李牧抬起了头,看着青袍人问道:“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这里,是怎么知道亚特兰蒂斯的消息?”
卿岚默不作声,看着自己身上崩碎的七彩霞光已经蔓延到了胸口,只希望自己的这个投影能死的再快点。
“你离开过这里?”李牧皱了皱眉头:“还是说,有人在我之前就已经来过了这个凌霄殿?”
“我什么都不知道。”
卿岚装傻充愣的摇了摇头,然后抬起仅剩的右手,干净利落的打碎了自己的天灵盖。
破碎的身体化作了七彩的泡沫四散而开,整个漆黑的空间也开始剧烈的晃动。
李牧皱着眉头退后了一步,避开了飘荡而来的泡沫,也一脚踩进了身后的通道里。
……
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灰白色的云层。
李牧踩在云层之上,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无边无际的云石。
在云石废墟之中,一座高大恢弘的建筑漂浮在远方。
庄严肃穆但又破败沧桑,两种割裂冲突的感觉扑面而来,让人分不清那座建筑到底是来自哪一段历史。
李牧握紧了手里突然开始剧烈抖动的老剑,然后抬眼看向了远处的那座建筑。
紫金色的牌匾横于梁上,三个古老沧桑的大字闪烁着五彩的光晕。
凌霄殿
那传说中玉清天庭的中枢宫殿,就这样出现在了李牧的视线里。
不过在李牧和玉清天庭的中间,还有一片平整干净的白玉广场。
广场上有两个人,
一个人躺在地上,衣衫褴褛昏迷不醒。
一个人拦在殿前,覆手而立,脚下是两块黯淡无光的玉玺。
躺在地上凄凄惨惨的,正是那个身份尊贵的妖族帝子不夜天。
眼前的情况也很清晰,不夜天先一步李牧闯到了这里,然后遇到了殿前的那个人。
经过短暂的交涉后,殿前的那人拒绝了不夜天进入凌霄殿的邀请,两人大打出手。
不夜天再一次“惜败”,连本命两玺都被人家抢去,随手丢在了脚边的石阶上。
李牧看了趴在地上的不夜天几眼,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默不作声的走上了白玉广场。
殿前那个蹂躏了妖族帝子的守殿人也注意到了李牧的到来,收起了指尖缠绕的黑白棋子,起身拦在了李牧对面。
长袍半黑半白泾渭分明,衣袖边纹四四方方墨守成规。
守殿人很年轻,白眼黑瞳和常人无疑,面容也是平平无奇,看不出来任何的神仆族特征。
但李牧就这么看了他许久,余光扫过那人指尖的两枚棋子,然后怅然明悟的叹了口气。
“我好像知道你们仨是谁了。”
蝄邕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噎在了喉咙里,分外奇怪的看了眼对面的人族青年。
“来者何人?”
李牧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姓李。”
蝄邕沉默,闷声说道:“那就进去?”
但李牧却摇了摇头:“不急,我是真没想到,在亚特兰蒂斯这摊浑水里,唐国的算计也这么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