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其实我一直还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这座岛上有很多环形山口,我想问问那些山是怎么来的。”
“环形山啊,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忘了,要不等你吃完这枚丹药,我再想想?”
“那也行,不急于一时。”
白衣青年点了点头,接过大汉递过来的丹药,然后转身走进了一座空旷的山洞里。
山石黝黑,洞内很干净,光线也很昏暗。李牧一路向山洞深处走去,背后琉璃桂花树散发出的五彩霞芒也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大约走了半刻钟之后,李牧才走到了山洞的尽头,抬眼便看见了一个灰白色的平整台面,台面下还有几个翠绿色的台阶散发着朦胧的绿光。
李牧拾阶而上,从自己镇妖塔吊坠的储物空间里取出了一个白色的蒲团,然后安稳的盘膝而坐。
一口黑白色的丹炉浮现在白衣青年的手心里,丹炉表面上布满了黑色的裂纹,看上去像是被烈火烘烤过了的瓷器一样,好像下一刻就会碎裂而开。
丹炉里透过丝丝缕缕的裂缝,还隐约泄露出璀璨的九色霞光,霞光环绕着一枚鹅蛋大小的琉璃丹药,散发着浓郁的草药香气。
“这丹炉……还能用吗?看上去倒是挺贵重的,就这么坏了倒是怪可惜的。”
李牧抿了抿嘴,把丹炉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取出了里面的九色琉璃丹药。
化一玄炉丹。
这枚青色的丹药是圆润的椭圆形,整体只有鹅蛋大小,但表面上却布满了瑰丽复杂的红色丹纹。丹纹密密麻麻的,细看之下好像还像是有生命一样的在蠕动变化着。
一片桂花,一只三角异兽,一口四足丹炉。三种丹纹印在丹药的三个方向,交替闪烁着朦胧的光晕。
李牧把丹药放于面前,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后眼睛动了动,然后张开嘴一口把这枚丹药吞进了腹中。
这枚丹药几乎耗尽了李牧所有的灵草仙果,也是目前为止他身上价值最直观的……很贵重很贵重的宝贝。
不过让李牧没想到的是,这枚贵重的丹药在进入他嘴里的第一时间就化为了一股温热的汁水,顺着喉咙流进了腹中。只像是一杯无色无味的白开水一样,什么味道都没尝出来。
李牧愣了愣,然后挑起了眉头,轻轻的抿了抿自己的舌尖。他的确觉得有些奇怪,这枚丹药消耗这么多珍贵的灵草,却尝不出什么味道?
是不是有点儿亏啊,就只是喝了杯水,除此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
甚至那杯温水流入腹中之后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准备了许久的李牧有一点怅然若失的奇怪感觉。
白衣青年皱着眉头沉默了许久,神识和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身体中,寻找着那股热流和丹药的踪迹。
不过……什么都没找到。
李牧表情沉静,继续用神识摸索着自己身体内部的每一寸骨血。
但在白衣青年的心神正沉入身体的时候,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瞳孔深处渐渐渗出了一抹淡红色的光晕。
光晕朦朦胧胧,悄无声息的从某个角落里泄露了出来,就像是在清澈的湖泊里滴入一滴墨水一样显眼,而且迅速的占据了李牧的整个眼眶。
白衣青年有些恍惚,在瞳孔被诡异的淡红色占据后,才浑然不觉的抬起了头,看向了空旷的山洞。
但只是顷刻之间,李牧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入眼的景象早已不是那个黝黑死寂的山洞,而是一片朦朦胧胧的红色血湖。
李牧自己坐在血色湖泊的边缘,入眼之处尽是血蒙蒙的红色和森然的白骨。
湖水晃晃悠悠,从石阶的最底部慢慢的向上蔓延,只差一个台阶就会把白衣青年身下的蒲团浸泡在红水里。
“是我出了问题?还是……我出了问题?”
李牧皱了皱眉头,看着脚下的粘稠血液,有些狐疑的侧了侧头。
血泡骨,但奇怪的在他身边的空气里并没有闻到腥臭的血气,反而弥漫着一种让人感到头晕目眩的甘甜气味。
李牧轻轻抬手,把自己身下的白色蒲团收入储物空间里,然后向着血湖最中心的位置看去。
血湖最边缘的颜色是最清淡的血水,越向内看去,血水的颜色也越来越深重,从淡红到深红,再从紫色过渡到了墨黑色。
而被黑色湖水包围的最中心的位置,还有着一个白骨堆积起来的三层祭坛。
李牧眯了眯眼睛,白骨祭坛的上面,好像躺着一具模模糊糊的人影,只不过离得太远他有些看不清楚。
白衣青年眼帘微动,思索了片刻后,抬起脚步走下了石阶。
一步迈入湖水之中,激起了层层清冽的波纹,但当李牧两只脚都踏入湖水的时候,身体却平稳的站在了湖水表面之上。
李牧的面容没有太多意外,似乎早有所料,他抬步继续向前走去,踏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走向了那个白骨祭坛。
洞穴里一片沉寂,除了不知道那里偶尔传来水滴再湖中的声音外,便只剩下了隐约传出的喘息声。
李牧走到了白骨祭坛的前面,然后洞穴里的喘息声,由一道声音变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白衣青年抬眼向上看去,看到了一张晶莹剔透的白骨玉床。
而且还有一具身材消瘦,体型欣长的赤裸躯体平躺在祭坛最中心的白骨石床上,胸口微微起伏,像是一个睡熟了的活人。
李牧沉默了片刻,拾阶而上,站到了白骨玉床的旁边。
看着那具白净无暇的身体和眼熟到有些诡异的面容,李牧有些怅然的张了张嘴。
“怎么连衣服都不穿?实在是有伤风化,有失风度啊。”
床边站着的,是李牧,
床上躺着的,也是李牧。
只不过装上躺着的那个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气息宁静安详,像是一张没有被图画过的白纸一样。
而床边站着的李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变得飘忽透明,是被剥离在躯体之外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