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摇晃,灰蒙蒙的天幕下,白衣青年和赤身大汉相对而坐。
李牧眼皮抖了抖,沉默了一会儿后抬了抬眼:“你说的有些瘆人。”
“有吗?”
“清风和明月那两个道童,都是人参果来的?”
“嗯。”大汉很平静的点了点头:“道观里有很多的道人,也可以说是有很多颗长成熟的人参果子,你以为身为地仙之祖的镇元子真有什么闲心去广收门徒?”
李牧皱了皱眉头,思索了片刻还是有些疑惑:“既然那些人参果都是镇元子的门徒,那为什么祂还要摘下两个果子送给唐玄奘吃?”
大汉眯了眯眼睛,然后奇怪的笑了笑:“当然是为了恶心那秃驴啊。”
李牧懵了一下:“这又怎么说?不是说唐玄奘上辈子的金蝉子是镇元子故友吗?”
“故友?”大汉咧了咧嘴:“金蝉子是西方佛教如来的二徒弟,镇元子是道教的地仙之祖,那秃驴有什么资格和君祖成为故友?给自己提辈分?”
“《西行篇》上写着,五百年前,金蝉子和镇元大仙在兰盆会上相识,金蝉子亲手奉茶……佛子敬我,故此是为故人也。”
“扯淡。”大汉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忘了人族的西游故事是谁写的?”
“……”
“唐三藏?”
“嗯。”大汉点了点头:“那秃驴自己编的故事,自然要给自己和佛教美化几分。”
“兰盆会是如来佛祖不定期举行的盛会,每一次举行的时候都意味着天竺佛国要有大动作。”大汉说道:“你可知道五百年前的那次孟兰盆会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牧不确定的推测道:“是孙猴子被压在了五行山下?”
“是了,五百年前的那次孟兰盆会,便是为了那只猴子所开。”
大汉捧着一大坛桂花酒,不紧不慢的说道:“五百年前如来佛祖把孙悟空压在在了五行山下,这便代表着佛法东传的大幕即将要拉开,佛教起势自然要问问本地势力同不同意。”
李牧点了点头:“所以孟兰盆会是佛教用来试探天庭神仙和那些道场态度的手段?”
“嗯,而所有孟兰盆会里的客人,最重要也是地位最高的道教祖师自然就是那位地仙之祖了。”大汉说道:“整个孟兰盆会就是道佛交涉的地方,金蝉子奉茶也不过是佛教放低态度的表示而已。”
李牧微微沉默,抬眼问道:“西行取经的那些故事里,也有镇元子分的的一杯羹?”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镇元子生来便讨厌麻烦,什么道佛交融什么抢地盘儿的琐事,其实都和他无关。如果不是那只猴子的话,这位君祖大人其实根本就不打算掺和那个孟兰盆会。”
李牧隐约想到了什么:“君祖参加孟兰盆会,是为了孙猴子?”
“佛教不是不能杀那只猴子,而是心有忌惮不太敢杀。”大汉擦了擦嘴:“那些秃驴想要先探探地仙之祖的口风,但很可惜镇元子没给他们什么面子。”
李牧问道:“什么意思?”
“很简单,秃驴问能不能杀,镇元子说不能杀。秃驴问为什么不能杀,镇元子说因为猴子是道教的猴子,头上没毛的不能动。”
“然后那些秃驴思前想后弄出了西行取经的计划,镇元子也不关心,就同意了那些秃驴的传道。”
“不对啊。”李牧皱了皱眉头:“你先前不是说那只猴子在五庄观里差点儿就被拿下了吗?现在怎么又感觉镇元子在保那只猴子?”
“那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来帮你捋捋。”
大汉平静的说道:“西行一路主要是为了收集灵魄和先天灵物,所以面对的妖精大多都有来历,但五庄观这一关……上头可什么人都没有,所以它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李牧想了想,说道:“是镇元子自己想掺和进来的?”
“嗯,对。”大汉点了点头:“那第二个问题,五庄观后面的那关是什么?”
“尸魔三戏唐三藏,圣僧恨逐美猴王,也就是三打白骨精……”李牧说到这里突然身体一顿:“白骨精也是五庄观的人,这还是五庄观的连环计啊?”
“你可以当作挑拨离间,也可以看成一个长辈玩弄的一点小计谋。”
大汉平静的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人参果树被推到了之后,只有观音菩萨能医活,有君祖之称的镇元子会真的无能为力吧?”
“绕来绕去,我都有点儿昏头了。”李牧无奈的叹了口气:“能直接点儿吗?”
大汉摊了摊手:“佛教想在西行路上教化那只猴子皈依佛门,镇元子横插一手,借由五庄观之难点醒那只猴子,然后让白骨精行挑拨离间之事。”
李牧眯了眯眼睛,想明白了其中的一点:“33枚果子少了3枚,清风明月和……白骨?”
“嗯那,三枚果子也是三条活生生的性命,乃是真正的育灵之物。”
大汉有些奇怪的笑了笑:“只要人参果成熟便是能增加寿元的仙家之宝,如果用金击子摘下就是长生药,但如果是自然脱落的话……那可就是有生命的幼童了。”
“镇元子知道,唐三藏也知道,所以祂故意摘下了两个恶心金蝉子。”大汉若有深意的眯了眯眼睛:“佛不食血肉,不食有生命的万物生灵,但吃下一个人参果就可以长生四万年,不必担忧天道劫数……你觉得那些秃驴想不想吃呢?”
李牧安静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自然是想吃,但却不能吃,不能杀生不能破戒。不管是真佛还是伪君子,唐僧都不能吃这个真正的长生灵药。”
“没错,所以镇元子才摘下了两个人参果给他吃,他那时候才表现得那么稀奇古怪,推辞了清风明月的人参果。”
大汉平静的说道:“你想一想,端上来人参果的就是人参果,站在你面前的两个幼童端在盘子里的东西,是两个更小的幼童,你怎么下得去口呢?”
“原来是这样。”
李牧沉默了片刻,和那个大汉对视了一眼:“人参果的诱惑,对你们来说也很难拒绝是吗?”
“足足四万六千年的时间,又有哪个神仙能拒绝?”
“所以能拒绝的人,可是真的很了不起啊。”
“嗯。”大汉点了点头:“那秃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
李牧也平静的点了点头:“所以他最后还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