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下棋?”李牧抬了抬眼,看向了麻衣老者:“所以,代价是什么?”
麻衣老者笑了笑:“放心,不是你那只胖狗。我也不会按你想象的那样,用胖狗的本源换将臣的重生,毕竟这是他的选择。”
其实在麻衣老者提及胖狗的那一瞬间,李牧便已经明白了祂的身份。
一个从星空深处归来的老者,一个从万古之前便已经存在的神话生物。
犼和其他的神话生物有所不同,祂是最接近鸿蒙神灵的最顶阶神话生物之一。
祂用自己的血脉和墓园创造出了一个种族,并将其延续至今。所有的尸族都是祂的后代,但只有将臣,才是真正能够靠近祂的后辈。
李牧觉得麻衣老者是为了将臣而来,以胖狗的神魂血脉为代价,召唤回遗失在星空之中的将臣残魂。
所以李牧拒绝了这场交易。
但麻衣老者的想法其实并不是如此。或者说……不止于此。
“我需要你那只胖狗来帮我,但不一定要付出什么过分的代价。只要一点精血、一点神魂和一点本源。”
麻衣老者说道:“这对它来说不是什么劫难,而是一场千载难逢的机缘。它生于尸族,认祖归宗而已。”
“认祖归宗?”
老者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李牧手里的吊坠:“当然,如果它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不过我觉得你也应该问问它的意见,或许它也想和那小子见上一面。”
李牧微微沉默,然后举起右手,和麻衣老者一同看向了镇妖塔吊坠里的某只胖狗。
胖狗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清醒了过来,胖乎乎的身体背对着两人,没有回头也没有出声。
它安静了片刻,然后伸出一只短短的爪子挠了挠屁股,随后又对着李牧比了个洒脱的手势,表示这些东西对它来说算不得什么问题。
“看样子,它同意了。”麻衣老者如此说道。
李牧点了点头:“那我当然也没理由拒绝,我们可以谈谈刚刚聊的那些条件,陷仙剑是吗?”
老者笑了笑:“我欣赏你的无耻。”
“但很可惜?”李牧顺着老者的话往下说。
“很可惜,我们错过了那场交易。”麻衣老者点了点头:“不过我们可以谈谈眼前的交易,你和尸族的交易。”
“我和尸族的交易吗?前辈你把我抬到这么高的地方,属实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你是一个很不错的棋子,有天赋有脑子,有无限的成长可能。”老者说道:“但唯一的缺陷是,我们尸族已经不需要棋子了,也可以说……我们已经厌倦作为棋子了。”
“您需要一个持棋人?”李牧问道。
“嗯,我需要一个持棋人,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持棋人。”老者看了眼李牧身后的三条因果线:“那些东西,不该出现在持棋人的身上。”
李牧思考了片刻,然后抬眼问道:“但如果这样的话,我的身后会不会多出一条线,一条……尸族的因果线?”
“不会。”老者摇了摇头:“我的目光没那么短浅,如果把你绑在尸族的这颗枯树上,你永远都没资格跳出棋盘。”
“只要你答应了,我会帮你处理掉一切的因果。无关长安、无关命运、无关所有的一切。没有人知道你,也没有人能够推演出你的未来。”
“那会是一片模糊?”李牧问道。
“或许只是一片空白。”老者笑了笑:“我不是占星师,但我也生在星空里。啧,更准确的说是我生在星空诞生之前,是个老东西。”
李牧沉默了许久,看着自己身旁的三条因果线平静的侧了侧头:“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是吗?”麻衣老者愣了一下:“我以为对你来说这会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
“为什么?”李牧问道:“我看上去像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吗?”
“不像,但你也不像是一个冷漠绝情的人。”麻衣老者说道。
“我没什么朋友。”李牧很认真也很平静的笑了一声:“刚认识的一个朋友还死了,死在了棋盘里。”
“所以我不喜欢做一个棋子,但到现在为止我的一生依旧是棋盘里的一个。”
“你想报仇吗?”麻衣老者问道。
“不,我想下棋。”李牧说道:“我生来就有一件事要去做,所以如您所说的,我不能成为棋子。”
麻衣老者沉默了片刻,然后明白了什么:“你其实不是厌恶棋子,而是不相信别人,担心自己身后的持棋人不靠谱。”
“有一点。”李牧笑了笑:“我面对的那东西,不可能是任何人的棋子。”
麻衣老者点了点头:“希望我们会合作愉快。”
李牧并没有承诺任何东西,麻衣老者似乎也忘记了向李牧索取什么。
但其实两个人都很清楚,以现在的李牧给不了尸族任何东西,老者需要的也不是现在的李牧,而是很久之后的持棋人。
现在的尸族更像是一个死而复生的枯木,而唐国是一棵庞大至极,生机勃勃的古树。
李牧是长在唐国这棵古树上的一个嫩芽,甚至算不得上枝干。
对唐国来说,李牧不是可有可无,但其实也真的没那么重要。
尸族需要这个不确定的未来,麻衣老者希望在大雨滂沱之前,李牧能成长到足够强大的地步。
这是一场投资,也是一份赌注。
李牧抬头看了眼天空上的大雾,和隐藏在雾气之后的星辰。他安静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的本体?”
“还不错。”麻衣老者说道:“你的本体在书院,被安置的很好,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李牧皱了皱眉:“书院不会参与其中 ?”
“书院像是一潭清澈澄净的水,每个人在书院之中都只有自己原本的颜色。”麻衣老者说道:“那里不怎么下棋,只要你有机会去书院穿上原本的衣服就好。”
“以什么身份?”
“书院弟子的身份。”麻衣老者侧了侧头:“我在书院任教过一段时间,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算是书院的一个小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