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很值得骄傲。”赢勾的表情很严肃:“这证明至少我有一点比大哥强。”
“强在后卿更讨厌你?”
“是我更了解她一点,”赢勾笑的很开心:“我甚至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我。”
“不用问,我也知道。”牧凉摇了摇头:“你真的很遭人烦。”
“这是客观因素,”赢勾摇了摇头:“主观上和择偶观有关系。”
“择……偶观?”牧凉满头雾水,完全没听懂赢勾在说什么。
赢勾小声说道:“是,她不喜欢姐弟恋。”
“你不是老三吗?”
赢勾点了点头:“那是因为我成为尸族醒的比她早,加上活着的时间,她年纪比我大。”
“大多少?”
“大……两轮吧。”
“二十四年?”
“嗯。”
牧凉沉默了很久,然后试探的问道:“那你今年多少岁了?”
赢勾眨了眨眼,犹豫的说道:“一万五千多岁吧,记不清了。”
“一万五千多岁,差二十四年,”牧凉扯了扯嘴角:“你确定这能算是姐弟恋?”
“女人对年龄都挺敏感的,我也说不好。”赢勾挠了挠头。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眼神亮了一下:“不过我知道小妹喜欢哪种类型的。”
牧凉觉得话题跑到了有些奇怪的地方,于是默默的摇了摇头:“我也知道,她喜欢晏清。”
“是吗?”赢勾愣了一下:“不会吧?那可就麻烦了。”
牧凉有些不解:“怎么说?”
赢勾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在我们的计划里,他可是必须死的。”
“不一定。”
“是一定的,你阻止不了。”
牧凉侧了侧头,眯起了眼睛:“话不能说的太绝对,我现在砍死你,应该会有点用处。”
赢勾挑了挑眉:“这么有信心?”
“嗯,你如果是本体的话,应该吐口气就能臭死我。但很可惜,你的本身应该被留在荒唐山了吧?”牧凉说:“金丹中期,我可以试试。”
“这样啊,”赢勾砸了咂嘴:“我觉得你对尸族有些误解。”
“什么?”
“其实尸族有两种来历,一种是天生地养,一种是尸体复生。旱魃是前者,生于灾旱和厄难,我是后者,自杀然后吞了自己的灵魂。”
牧凉点了点头:“所以呢?”
“像旱魃那样天生地养的有很长的成长性,而我这种……就取决于生前的肉体强度了。”赢勾说道:“你知道我生前是人族,身体算是很孱弱的种族,所以死后血脉斑杂,理论上是比不过祂的。”
牧凉平静的看着面前的黄衣青年,又默默的点了点头。
“但我很努力,也很无耻,吃了很多东西。”赢勾侧头笑了笑:“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我会亲手杀了祂。”
“有点。”
“尸族血脉为尊,大哥仅次于祖爷爷,小妹又次于大哥。而旱魃,祂野心很大也很贪婪。想要通过吞食大哥的遗体来精纯血脉。”赢勾说道:“但大哥把大部分的身体都给了我,所以……祂很针对我,下手很重。”
“但我没死,那祂就该死了。”赢勾说的很平静:“祖爷爷睡熟了,我们都得听小妹的。所以趁着小妹下界寻找大哥的时候,我亲手捏死了祂。”
牧凉微微沉默:“然后你去了长安?”
“嗯,小妹先去的。后来我背着个尸体去的。”赢勾说道:“我觉得大哥应该不会死的不明不白,所以我去长安见了个人。”
“是……陛下?”
“不是,是个笑眯眯的青衣老头儿。他让我把尸体留在长安,然后就会……水到渠成?”赢勾耸了耸肩:“说的像个江湖骗子,但我也没办法,只能相信他。”
“杜首辅,”牧凉说道:“他说话是这样的。”
“嗯,我打不过他,很明显的事。”赢勾笑了笑:“但不是说你也可以在我面前嚣张。旱魃都是死在我的手里,你个占着遗体的小朋友……是不是有些太自信了?”
“这样啊,”牧凉听明白了:“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是想说你挺……厉害?”
赢勾点了点头:“我可以把你再变成尸体,然后送回长安。”
牧凉沉默片刻,然后想起了荒唐山里面发生了的一些有趣的事情。他嘴角轻轻勾起,对着面前的黄衣青年诚挚的说道:“其实我对自己也挺有自信的。”
“哦?”赢勾似乎来了兴致。
“所以我们可以打个赌。我赢了的话,我就不砍死你了,你帮我做件事。”
赢勾侧了侧头:“那如果我赢了呢?”
“你赢了再说。”牧凉抬了抬手,有些无赖。
但赢勾看了他片刻,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可能下手会很重。”
皇陵之内,禁法禁灵。相对来说对尸族的削弱没那么严重,而且单论气血而言,旱魃和赢勾相比也不可能有什么明显的优势。
对面的黄衣青年不是赢勾本体,但牧凉目前也发挥不出自己这具旱魃遗尸体的能力。
就算躯体上勉强打平,境界之间和术法神通的差距以及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因素相加,足够在黄衣青年和牧凉之间形成一个庞大的壁垒。
“如果真的只依靠这幅身体,我实在是想不出你有丝毫的胜算。”赢勾摇了摇头:“你连剑都拔不出来,怎么和我打呢?”
牧凉微微沉默,然后无辜的笑了笑:“我没说我拔不出剑啊。”
鲜红的血气占据了整个瞳孔,牧凉经脉之中的灵气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纯净的血气。
“太长时间没用了,我都忘了自己修的道尸经……有两个丹田了。”
牧凉右手轻抬,一柄半黑半红的古朴老剑缓缓的浮现而出。老剑之上红绸蔓延,是楠木城的人间剑鞘。
牧凉握住剑柄,抬眼认真的说道:“我下手,也会很重。”
……
树荫斑驳,小道士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躺在一块石板上,看上去早已经失去了意识。
“时候……差不多了啊。”
卿卿抬眼看了看天幕上的月色,然后对着一口黑井后的阴影里问了一声:“人和尸也差不多到齐了,你怎么说?”
远处的阴影中,一团肉乎乎的动物趴在地上安静了片刻,然后晃着头沉默的抬起了眼睛。
一根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摇曳,像是某种植物的根茎一样,然后慢慢的低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