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别打了嘿,你看那小子去哪了!”
刘轻符眼神亮的吓人,直指一个方向轻声说道。
“叁号庭楼?”赵青蒙眉角飞起:“豁,有胆色啊。”
“这算什么胆色?真的不提醒他一句?不然这小子恼羞成怒的话……”
“恼羞成怒?”刘轻符笑了笑:“那他下手再重,遭罪的也是后面的人,和你我有什么关系。”
“有道理有道理,看戏看戏。”
牧凉并不知道身后的几人在算计着什么,他只是看叁号庭楼离自己最近,所以随便选了一条木廊而已,
只不过叁号庭楼背对大厅,所以他向上走去,自然也是看不到大厅里那些人精彩的脸色。
也察觉不到那种弥漫在大厅里诡异的气氛。
“走上去了!走上去了!”
“嘘!噤声,看戏看戏。”
牧凉觉得身后突然有些平静,但也没在意。
只不过面前这幕帘倒是有些奇怪,其他大多数楼亭的幕帘都是黑白玄色,而这叁号庭楼所用的幕帘却是半红半粉,轻柔异常。
看来这叁号庭楼的主人是有些特殊,位置偏僻,也不见庭楼之外有什么人靠近。
牧凉耸了耸肩,反正也没所谓,总要一楼一楼的压过去,再特殊也是一样的结局。
这一次没有人陪着他来到楼前,所以只能自己伸手掀开幕帘。
灯火昏暗,纱帘摇曳。
牧凉一无所知的伸出右手,然后掀开幕帘弓着身子……走了进去。
“嚓,牛啊牛啊。”楼下的看客传出一阵惊呼。
而牧凉微微抬眼,看到脚下的是一层柔软干净的白色毛毯。
顺着毛毯向内看去,好像略过了什么东西。
很白……很光滑。
牧凉定睛一看,发现原来是一条腿,一条纤细光滑,白嫩匀称的腿。
脚丫微微翘起,有些俏皮的缩了缩。
而在向上看去,这腿部的线条几乎是流畅到完美,只有极其细微的绒毛微微晃动。
这应该是一个女子的腿,牧凉确定,然后沉默。
因为那个女子正在愣愣的看着自己,左手卷起自己的裙摆,右手拿着某种刮毛的器具放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很尴尬的情况啊。
牧凉微微抬眼,想要解释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出口,看到女子的样貌便愣在了原地。
白嫩的脚丫在瞳孔中放大,天旋地转之后,牧凉被一脚踹在了脸上,然后狼狈的跌出了庭楼。
“登徒子!色胆包天!”
庭楼里面传来了女子愤愤的斥责声。
而牧凉眨了眨眼睛,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急忙向后退去:“误会误会!我不知道里面……不是,我知道里面有人,但不知道是你。”
女子轻啐一声,满眼恼怒:“还敢狡辩?”
身后的四位青年才俊听闻到楼亭的声音,默契的转过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而牧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听闻女子蹙眉问道:“不知道是我?你这登徒子认识我?”
牧凉微微一愣,然后想起来自己已经不是进酆都城之前的样子。
他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而后,他平静的笑了笑,摇了摇头:“认错人了。”
他是认得她的,因为他和她相遇的时候,两个人都有病。
只不过女子病好了,而那时候自己还被那病困扰着。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位古坨国的公主殿下会出现在这里。
自竹林一别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见过。
许清雅给了自己一块玉牌,说这位公主离开了唐国,带着陛下赏赐的忘川河源回到了故乡。
她是回去救治自己国家的孩子们,然后便再无消息了。
“认错人了?”
颜兮月觉得有些不对,但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的确没有见过这个俊秀的白衣少年,但却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
“认错人就能闯别人的楼亭?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守规矩?”
牧凉侧了侧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规矩就是我可以挑战任何楼亭里的人,自然也包括你。”
颜兮月面无表情:“你知道这么多的规矩,难道不清楚我是唐国使臣?”
“唐国……使臣?”牧凉愣了愣。
“嗯,看来你还真是无畏无知啊。”
颜兮月明白唐国这两个字对于祀月国的百姓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也是让自己国家从幻想中清醒过来的源头。
祀月国的人们对唐国都保持着一种复杂的态度,既敬畏,又憧憬,既彷徨,又疏离。
不论是酆都才俊,还是那些阁老,都默契的将唐国的使臣摆放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
所以不只是颜兮月,酆都所有的人都不觉得有人敢靠近那个神秘独立的叁号庭楼。
而颜兮月也知道今晚是祀月国很重要的日子,所以她也不想抛头露面,打扰到别人的欢庆。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有预料到的是,会有一个愣头少年在自己修剪绒毛的时候闯了进来。
可恨,遭人厌烦。
而这时候,她却又听到那个白衣少年平静无辜的声音:
“唐国使臣……很了不起吗?”
颜兮月愣了一下,然后侧头看着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失心疯了的少年:“不是很了不起。”
“所以我也没什么错?”
“嗯……”颜兮月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牧凉却平静的笑了笑:“那我想,我们可以比试一番?”
颜兮月轻轻蹙眉,然后说道:“比琴?”
“自然。”
幕帘轻轻摇晃,颜兮月安静片刻摇了摇头:“算你赢了便是,我本来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牧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叁号庭楼宣判自己为胜方,便打算转身离开此地。
但这似乎,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幕帘内的女子又突兀的询问出声:
“你去过唐国?”
牧凉身体微顿,没有回头:“路过一次。”
“可去过长安?”
“自然。”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人?”颜兮月问道。
“什么人?”
“叫李牧,是一个唐国的……伴生郎。”
牧凉侧了侧头,然后说道:“没听说过。”
“这样啊,”颜兮月默然的点了点头:“也应该的,是我有些糊涂了。”
牧凉却又问道:“你和他很熟吗?”
颜兮月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算不得很熟。”
“但你找了他很久?”
“嗯,回到唐国之后,一直在找他。”
牧凉眼帘微动:“他失踪了?”
颜兮月沉默了很久,然后说道:“有人说他死了。”
“这样啊,”牧凉说道:“可你为什么要找一个和你不熟的死人呢?”
“可我觉得他没有死,”颜兮月有些固执:“没有人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或许发生了意外,总有很多种可能。”
颜兮月点了点头,平静的笑了笑:“所以也有一种可能他没死,是吗?”
牧凉微微沉默,然后说道:“我觉得,生死之事却是无奈。但既然一别两宽,没必要过于执着。”
颜兮月愣了一下,然后执拗的回答道:“这与你无关。”
牧凉抬眼看去,却默默的退了一步:“很多事情都说不清楚,很多人也说不清楚。”
“所以?”
“所以我建议不说,继续走下去便是。或许走着走着……就忘了。”
“忘了?”
“嗯,”牧凉抬头笑了笑:“我认识一个小道士,他就很擅长忘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