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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初夏的阳光被密林阻隔在外。瘴气翻涌,枯枝交错杂草横生,沼泽内依旧一片阴暗寂静。

在山谷之中,古树下林荫清凉,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条肥硕的胖狗,趴伏在水潭边上,伸出一只短短的右爪,一下一下的拨动着湖面。

水纹荡漾,湖面的倒影中,某只胖狗鼻青脸肿,却依旧不死心的试探着挑衅湖水。龇牙咧嘴,好不嚣张。

对它来说,这个山谷是个陌生的地方,但这潭湖水却总是让它想起一些不那么美好的记忆。

一道不易察觉的震动从地底传来,震碎了湖面的倒影,也让胖狗微微愣了一下。它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了老树之后的阴影,那里原本是属于它的狗窝,但现在被一个不讲道理的青衣少年占用了。

藤蔓盘旋,在石道尽头的溶洞里,李牧盘膝端坐在最中心的石台之上,安稳地闭着眼睛。一枚洁白纯净的灵石摆在他的膝盖之间,不断的散发着一缕缕凝厚的乳白色灵气。

灵气交杂错乱,从李牧的体表渗入,然后按着既定的经脉轨迹运转,最后钻进了漆黑深邃的丹田之中。

李牧稳定心神,渐渐进入了一种半空灵的状态。

他在筑基,三境齐开,也是独属于剑客的筑基手段。

溶洞寂静无声,少年的呼吸开始逐渐稳定平和。

片刻之后,一道半透明的白芒自李牧的额头逐渐亮起,此为人体的第二本源秘境——识海。

识海中空无一物,只有一汪宁静的潭水轻轻的波动着。而在潭水的底部,有一颗翠绿色的嫩芽,轻轻摇曳,慢慢的开始伸长。

然后是一道蒙蒙的血色从李牧的体表慢慢渗出,形成了一道虚幻的旋涡,此为人体的第一本源秘境——气血。

石道外隐约响起了胖狗的叫声,一缕血气从虚空中浮现,旋涡终于圆满,形成了一件薄薄的血色轻纱,覆在了李牧的体表。

最后,灵石散出的灵气一涌而来,迅速的汇聚在一起,钻入了李牧的丹田。人体的第三本源秘境——丹田,终于被彻底地点亮。

丹田内是无尽的虚空,而虚空被点亮的地方,有着一片厚重的乳白色雾气,在轻轻的摇晃荡漾。

雾气凝结,形成了一小股乳白色的水流。水流穿过白雾,一点一滴地壮大,灵气由雾气凝结成实质的液态,这便是练气筑基的象征。

识海中嫩芽延伸,体表血气成纱,丹田集雾成液。

此刻的李牧,才算是真正地踏入了筑基期修士的境界,也就是筑基初期。

但筑基成功的他并未停歇,而是继续提炼着灵石中的灵气。直到日暮西山,月色降临,丹田内绝大部分的雾气都汇成了溪流,李牧才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一股细微的波动,从虚空之中荡出,横扫溶洞。只在一息之间,溶洞地面上堆积的所有废弃灵石剧烈一抖,然后轰然破裂,化成了灰白色的尘土。

“咳咳”

李牧用袖口遮住口鼻,狼狈的咳了几声,然后猫着身子爬出了溶洞和石道。

晚风吹拂,月色渐明。

在一片寂静的山谷中,李牧顶着满头的灰尘,扶着古树走了出来。

筑基成功的那一刹那,李牧眼中的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样子。湖水的波纹、摇晃的树影,绿叶表面上每一缕纹路,都清晰可见。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的世界有一层薄薄的纱布,而在这一刻,纱布被扯掉了一样。

李牧哪怕不凝神远望,也能看到山谷入口处被搅碎的藤蔓,藤蔓上低伏着身子的夏蝉,甚至是夏蝉翅膀上面的灰尘。

一只胖狗在面前跑过,每一缕毛发都在李牧的眼中抖动。

这便是筑基期的修士吗?

这便是病愈健康的感觉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挥舞着木剑,在自己面前追着胖狗的小道士,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李牧微微侧头,有些愣神。

在他面前的山谷里,胖狗狼狈不堪的逃窜着,一边吐着舌头,一边不停的绕来绕去。

而在胖狗的身后,一个看上去并不大的灰袍小道士,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箱,在后面锲而不舍的追逐着。

筑基期?

看样子和自己一样,才刚刚筑基不久的样子。

李牧皱了皱眉,他现在才明白山谷口的藤蔓是谁砍碎的了。

胖狗奋不顾身的逃命,余光一瞥,看到了古树后面的身影。然后短小的四肢顿时一刹,摇头晃脑的冲着李牧而来。

挥舞着木剑的小道士顿时一愣,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胖狗便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速度,躲在了李牧的身后,然后一头扎进了藤蔓下的狗窝里。

“白毛僵?”

小道士眉头皱起,看着对面灰头土脸满身白尘的李牧,轻轻抬起来手里的桃花木剑:“我当是哪里传出这么厚重的尸煞之气,原来藏在了老树的后面。那只胖狗是你的宠物?……额,白毛僵好像还不通人性,说不了话。”

李牧微微挑眉,还没来得及作何解释,便看见那个背着大箱子的小道士大袖一挥,撸起袖子举剑刺了过来。

木剑刺入青色衣袍,撞击在了……一层虚幻的血纱上面,然后停在了那里。

尸煞之气?

应该说的是胖狗,将臣的血脉自然非同寻常,昨晚醒来到现在,臭了一整晚。李牧是实在忍不住,才把胖狗丢进了湖里,好好的搓洗了一番。

倒是没想到会引来一个……道士?

李牧漠然的低了低头,看着胸口上被血气阻隔在外的木剑,和握着木剑呆住了的小道士。

小道士握了握桃花木剑,然后向后撤了撤,又试探着捅了一下。

李牧面无表情,看了眼小道士背后的木箱。

小道士有些呆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里的千年桃木会对一只“白毛僵”不起作用。

过期了?不对吧,这玩意儿应该越老越厉害啊?

小道士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心底有一丝灵光乍现,有许多的僵尸会穿着生前的盔甲和战袍,对桃木剑来说是一道很难突破的阻隔。

上次师傅是怎么做的来着?

小道士这样想着,视线从李牧的胸口下移,移到了……两腿之间的地方。

李牧嘴角微抽,沉默片刻,右手高高扬起。

小道士一无所知,握着木剑便想攻其命门。

木剑下劈!

青袍飘扬!

“啪叽~”

手掌和脸颊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

巴掌落下,一个满脸懵懂的小道士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飞,飞向了半空中,消瘦的脸颊瞬间红润了起来。

不止红润,而且红肿!

灰袍落地,木箱翻滚。

一坨……莫名其妙的生物从小道士的箱子里面滚了出来。

两团发揪直立,迷迷糊糊,还没站起身来便又来了个平地摔。

面色苍白,嘴唇却分外的红润,两根洁白的虎牙露出嘴角,很长……很长。

李牧愣了一下,轻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只小僵尸?

和一个小道士?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组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