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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几日晴天后,阴雨再次笼罩了京都。

很多时候,接连不断的阴雨时节总是会让人心烦意乱,但也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唐境东南,几处郡县因为连绵不断的暴雨,洪灾泛滥。

陛下的御书房几日都深夜灯火不熄,身为太子的大皇子也未能幸免,据说被拉在御书房侍奉左右,几日也没睡什么安稳觉。

只不过外人无从得知,七公主的别院内倒是一天比一天热闹。

“先生,你每天捧着本食谱也没见你做过菜啊,要不你今晚试试?好吃的话我也就不用宫女每日送膳了。”

“先生,你不是说要教我些东西吗?你说古琴怎么样?我听说西域来使中就有一位女子,弹得可好听了,那日据说百鸟朝来,还引来了几只仙鹤。”

“算了吧,不学了,没你看上去弹得那么简单。学剑?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学什么剑啊,还不如学学女红……我开玩笑的。”

“木子啊,本宫有些乏了,这棋你自己下吧。”

“木子啊,你怎么每天病怏怏的?小脸比我还白,要保重身体啊。”

“木子!先生!你开门啊!我错了!你开门好不好?”

……

……

……

“木子,明天二姐就回来了,我还没见过她呢,我们去凑凑热闹?”

“不去吗?那后天就是太生湖诗会了,二哥也就回来了,我们还是要去看看吧,不过就不去主殿了,免得叨扰到了父皇。”

看书的少年伸了个懒腰,随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而对面的少女皱眉沉默了片刻,最终伸出右手,将……少年的白子捡了出去,又换了步走法。

少年显然对少女的悔棋已经习以为常,懒洋洋的瞥了一眼,便继续看书。

“算了不下了,太难了。”少女冥思苦想一段时间后,认命地垂下了头:“为什么我这么笨?都好难啊!”

少年默默摇了摇头,这十几天里琴棋书画和符阵丹灵,少女都学了个遍,但很显然,她最后只学会了个放弃。

当然不是因为她的天赋差强人意,恰恰相反,少女在许多方面都颇有天分,问题的重点是她总想着和面前的少年比较。

“还有什么我能擅长的啊。”

“我很早就说了,学剑。”

少女闻言垮起了小脸,哭丧着说道:“可我听二哥说学剑是最难的,需要很长时间才可能初入门径。”

“那是对于普通人来说,我觉得你学剑的天赋就不错。”少年打了个哈欠,收起了手中的古书。

“是吗?”少女眼神一亮:“那和你比怎么样?”

李牧闻言沉默了片刻,想起了自己识海中又依稀变大了一些的土堆。

“可能……应该差不多。”

“那我要怎么学?”

李牧取出准备好的一本薄薄的青色小册,递给面前的少女。

“按照书上说的去做,温养剑识,也许不用,你试试吧。正好我今晚也有事。”

“你有什么事?”少女一愣。

李牧并未回应,而丹田深处,无边无际的迷雾已经稀薄了不少,迷雾中心有一条明显的痕迹深入其中,而痕迹尽头,一道淡淡的灰色薄膜若隐若现。

凉亭中的少女撇了撇嘴,随手夹起一块少年亲手烹饪的年糕,然后沉默了片刻,还是面色复杂地叹息一声说道:

“木子,你……我们以后还是让宫女送膳吧。”

“好。”

……

夜深人静,李牧静思片刻,收敛心神,将神念沉入丹田,顺着熟悉的痕迹向伸去探去。

不到片刻,便来到了灰色薄膜的面前,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此处了。但和前两次不同,这次他做好了准备,有把握突破面前的薄膜。

沉默了片刻,李牧深吸了口气,不再犹豫,将全部神识凝于一点,对着薄膜狠狠刺下。

“轰~”

一阵白茫占据了李牧的整个心神,丹田、灰雾、薄膜、一切的一切好像都不复存在。

待他回过神来之时,便察觉到自己的神识只剩下不到一半的程度,而且还在以恐怖的速度不断地流逝。

李牧静心凝神,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道半破碎的墓碑面前。

墓碑漂浮于虚空之中,通体呈灰白色,上面没有任何奇异的符文,也没有什么沧桑之感。

它就这样静静的矗立与虚空之中,仿佛亘古不变。

李牧未等作何思考,墓碑便突然散发出一阵淡淡的微光,微光一瞬间将其笼罩在内。

微微恍神后,李牧恢复了清醒,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云海之上。云海正中,有着连绵不断山脉。短暂的思索,李牧便分辨出自己其实并未处于什么云海之上,而是庞大到有些过分的浓雾将整座山脉笼罩在内。自己正以一种诡异的视角,俯瞰着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峰。

巨峰被云雾缠绕,其上有着无数的墓碑,再一次拉近后,李牧才发现大多数的墓碑都形态各异,颜色也不尽相同。

其中一处有近百个红白双色的墓碑连在一起,构成同一片区域;

而 另一处又有一片纯黑色的墓碑群,看上去比双色墓碑少一些。

这份诡异的景象未持续多久,便被一处翻涌的雾气打破。

黑色巨峰中央,翻涌的雾气之中,渐渐浮现两个人影,皆是少年模样,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纪。

一人一身黑杉,身形挺拔,当他出现的那一刻,一旁的黑色墓碑群仿佛也有流光闪烁。

另一人一身青衫,欣长温和,此人出现之时,倒是没感觉山间的碑群有什么变化。

正当李牧向在进一步观察之时,黑衫少年轻轻抬起了头,向他的方向看来。

李牧没有看清黑衫少年的面容,只在模模糊糊中看到了一双灿若星海的眼睛,毫无敌意,但只是一眼,李牧便感到种难以形容的压力扑面而来。

而自己仿佛无尽星海里的一颗灰尘,被瞬间碾碎湮灭。被碾碎的瞬间,李牧清晰的看到,一道道半透明黑色丝线将黑袍少年与近百个黑色组成的碑群相连。

黑色的墓碑群与黑袍少年相连,浑若一体,不分彼此。

在意识消散的前一息,他好像又看到了巨峰中央,那位小一些的青衫少年向着他温和的笑了笑。

无穷无尽的各色丝线从青衫少年的身体伸出,几乎……将除双色石碑和黑色石碑外的所有石碑相连。

“二师兄,是碑灵吗?”

“嗯,有些过于弱小了,应该是突破了某一境的极限。”

“大师兄和师傅还不回来啊。”

“嗯。”

“唉,小碑灵要快快长大啊,我急着下山呢。”

…………

李牧神智渐渐恢复,转瞬间便感觉到自己的识海仿佛要裂开一样。

一道黑色的巨斧将自己的识海粗暴的劈开,但就将在其即将崩溃湮灭时,又浮现出一道柔和的淡青色柔光,一瞬间便将识海修缮完整。

随后黑色巨斧再次劈下,淡青色柔光再次修复。

就这样,李牧一次次的裂开,又一次次的复原。

坐在蒲团上的李牧摇摇晃晃,面色惨白如纸,鲜血不断地从口中流出。

而在裂开和凝结的过程中,他也感到自己的识海无论是强度还是范围都在不断的扩张。

约一柱香的时间后,李牧好像渡过了一辈子,感觉自己好像把全身的血都喷了出去。

黑色巨斧烟消云散,而淡青色的柔光在识海中盘旋了一阵后,便顺着经脉流向了丹田,在青光流向丹田的过程中一丝丝光点融入了各条经脉,最后一头扎入了丹田消散成点点星光,不见了踪影。

李牧深吐了口气,睁开双眼,胸襟和蒲团前早已染满了鲜血。

“雾气,墓碑,山脉,我好像有些印象。”

未等李牧仔细想,一股微弱但极其纯净的剑意从寝宫内的不远处扩散开来,但很快便消散不见,如果不是李牧此时的神念敏感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还难以发觉。

“果然,天生剑体吗?不知道是几成啊。”

少年沉默了片刻,又有些难以抑制的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苦涩。

“天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