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安看了看前面,汇集式放粥已经结束了。现在管事和伙计们抬着桌子到各个草棚子,给那些站不起来的饥民放粥喝。
有许多喝过粥的饥民主动帮忙,也有浑水摸鱼偷喝一口的。
李建安忽然吆喝;“震天东!朱八三?”
两个人急忙上前;“末将在!”
李建安道;“你们两个在这边看着放粥,让手下人去那边拿酒菜,少饮两杯。”
震天东躬身;“大帅放心,我看着朱八三,绝不饮酒就是了。”
朱八三急忙争辩;“谁说要喝酒了,天这么冷喝啥酒啊,我的胃也不好。”
李建安转身看向曹化淳,笑道;“老曹,走吧,席面摆开吧。”
曹化淳愁苦着脸,哭笑不得;“走吧,什么时候也得吃饭呀。殿下这边请。”
“慢着!”刁世贵忽然大喝!
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看向马台子。
马台子上,只有刁世贵一人。
刁世贵从袖口里掏出一绢黄绸,向众人大声喝道;“曹化淳、张缙彦投靠闯贼,以至京城陷落,百官荼毒。王永福、王德化卖主求荣,引兵进皇城,以至先帝爷崩天,皇后子女陨落。”
“此四贼乃万恶不赦,千古难恕之人皮禽兽!小人已收集此四大恶贼历年来之二十八大罪状!共计196条。”
“此间罪状,绝无半句虚言,请东王殿下明察!”
曹化淳、张缙彦、王永福、王德化几个完全傻眼了。几个人知道必有这样的时刻,也在心里做了准备。
然而谁也没想到,事情来得这样突然,这样迅猛!
这还没吃饭呢,就要见血啊!
在场数百官员士绅,目光都汇集在李建安身上。
手持利刃,杀心自起。谁都知道李建安手上有刀,都想借刀杀人,为自己谋利。
可是这样明目张胆拿李建安当刀,就有些其心可诛了。尤其是在李建安还没吃饭的情况下。这样大庭广众,有种逼人就范的意味。
万众瞩目下,李建安的表情有些严肃,让人看不出喜怒哀乐。他转身对曹化淳说;“你吩咐一下,热菜先别下锅,咱们这边要耽误一会儿。”
曹化淳愣了一下,笑道;“是!王爷说的是!快去!热菜先别下锅!”
哎!曹金宝答应一声,急忙跑去了。
刁世贵从马台子上跳下来,大喝;“王爷!四大恶贼丧尽天良,恶贯满盈,罪恶滔天,罄竹难书!恳请王爷为京城百万生民做主,诛杀四大恶贼,抄家灭族!以谢天下!”他说完双膝跪地,高高举起那黄绢罪状。
李建安犹豫一下,走过去抓起罪状,直接塞进袖口里;“状子本王收下了,等万岁爷来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殿下!”刁世贵抓住李建安裤腿不让走。
京城百官当中,十几个人跟着跪下来,齐声高呼;“诛杀恶贼!以谢天下!”
哗啦啦,近两百位士绅跪下来,高声呼喊;“诛杀恶贼!以谢天下!”
李建安和曹化淳的去路都被堵住,事情难办了。
李建安感到气愤,甩开刁世贵;“好啊!你们打得如意算盘!”
“之前闯贼刚刚离京之时,本王已经代表朝廷,答应曹化淳和张大人几位,只要几位大人重新归附朝廷,朝廷不再追究以往。”
“当时你们也在啊,怎么不跳出来反对?”
“如今出尔反尔,让本王诛杀几位大人。你们想置本王于何地?”
“本王的信用还要不要?朝廷的信用还要不要?”
周延儒忽然说道;“京师收复功在将士,不在奸臣。新君临朝,百废待兴,然奸臣祸害一日不除,大明中兴便一日无望。先帝爷有灵,若是知道四大奸臣逍遥法外,我等不孝臣子,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先帝爷啊!”他哭喊着跪倒在地,痛哭起来。
“先帝爷啊!”百官士绅跟着哭喊起来。
哈哈,李建安气笑了;“嚎吧,你们就干嚎吧。今天咱们不吃饭了,你们可劲儿嚎!什么时候嚎累了,什么时候再说!”
百官士绅听他这样说,只好不再嚎了。
刁世贵道;“朝廷赦免了四大奸臣的叛国罪、投降罪、卖主罪,然而四大奸臣对士绅百姓犯下的杀人罪、抢劫罪、欺行霸市罪、敲诈勒索罪,这些罪恶朝廷没有赦免。请东王殿下以此为名,诛杀恶贼,为民除害!”
百官士绅又呼喊起来;“诛杀恶贼,为民除害!”
李建安气呼呼的;“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这合理吗?先不说几位大人有罪没罪,就算有你说的这些罪行,你们就给定罪了,就定了死刑了?那大明朝要法律做什么?要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干什么?”
“本王奉命执掌军权,如何能干涉司法?何况不经司法就斩杀朝廷命官?你们当本王是什么?把自己当什么?又想置本王又何地?”
“退一步讲,本王糊涂了,听了你们的鬼使神差,把几位大人杀了。那样你们就高兴了,放心啦?”
“本王凭借手中的权力,凭借手中的刀把子,不经司法,想杀谁就杀谁,你们就开心了?”
“今天我杀了曹大人几位,明天就不能杀你们!”
“本王专权擅政,你们就成功了?”
几句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刁世贵道;“王爷不肯治罪,百姓们岂不是投告无门。”
李建安道;“与朝廷而言,曹大人几位已经无罪了。若有欺男霸女祸害百姓等罪行,士民乡绅可以到刑部和都察院投告。本王绝不干涉,也无权干涉,按章程办事即可。”
“本王班门弄斧,多说一句,我大明落得如此地步,皆因从上到下,不知法,不敬法,不守法。上面随便说法,随便改法,随便定法,随便执法。下面不听说法,不信改法,不尊定法,不从执法,世界焉能不乱?大明焉能不衰?”
“从今而后,咱大明想要好起来,还是要在法制上多下功夫。”
许多京官听到这番高谈阔论,暗自神思,一些人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