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鸢的魂体呈现半透明的状态，在月光下，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白兰很容易能判断出，神鸢的状态并不好，甚远的身形细节都是模糊的，脸也一样，只有个大致的轮廓。
她看不清神鸢的表情，只知道神鸢在看她。
‘白、兰？’
‘白、骁、是、你、什、么、人？’
“回前辈，晚辈自西州而来，前来找白骁前辈讨教渡劫之法，受前辈考验来死水中寻找天珠。”
许久没有得到答案。
白兰抬头去看神鸢，却见神鸢的魂体好似在发呆。
也是，一抹残破的魂体而已，记忆也是不全的，只会记得一部分的事，有些事要想很久才能明白过来。
白兰秉承着尊重前辈的想法，耐心等待着神鸢的魂体想明白。
灵则自发现神鸢后，就一直盯着神鸢的魂体看，包括现在也是，但是神鸢一眼都没有看他，反而一直在看白兰。
他觉得这里面有古怪，表情越发凝重。
在这奇怪的气氛里，神鸢好似终于想明白了一般，身形随夜风晃动，声音缥缈遥远。
‘你、被、骗、了、’
留下这似是而非的一句话，神鸢的魂体像是再也支持不住维持不了存在一般，化成一团淡紫色的烟雾冲进了白兰手里的那枚天珠里。
白兰手里原本光滑圆润的天珠，便变成了一枚人面珠，那人面依稀可见是神鸢的模样。
白兰沉默地将人面珠收了起来，抬头和灵则对视，两人心里都有很多疑惑。
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废弃秘境，两人在夜间的海岸上坐了下来。
吹夜风，赏月色。
如此情景之下，倒是意外的冷静下来了些许。
灵则先开口，“神鸢说我们被骗了。”
“嗯。”
“那我们还要回去吗？”
“当然。”
灵则眉头皱的很紧，“为什么？”
白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他也确实放松了。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你也见识到了，雷劫的威力，白骁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希望。”
“而且，欺骗也是分程度的，有些欺骗，无伤大雅。”
灵则抿了抿嘴，“你这是在自我欺骗吗？”
“不算是，我是真的觉得，白骁对我们没有恶意，至少暂时没有。”
灵则扭头，“我觉得你不是会这样想的人。”
白兰笑笑，“我确实不是。”
她不能说这是她根据模拟器得到的结果，只能给出这样的答案。
“我的直觉告诉我，白骁是可以相信的。”
灵则显然是有点不太相信的，但是感觉到她的笃定，便也向这边倾斜了一些。
“希望白骁是值得相信的。”
“是啊，希望他是。”
两人在死水海岸吹了一夜风，第二天动身返回了废弃秘境的隐秘洞府。
见到两人的白骁很是意外。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就放弃了？”
这百余年来，求到他面前讨要渡劫之法的人，也有几个走到这一步，但不是死在死水里，就是海神符用完放弃了。
真实可惜，这个白兰，他还挺感兴趣的，还有她的那个灵宠……
黑色斗篷下的他脸上闪过一抹惋惜之意。
他的时间不多了，要不要，为她放一点水？
他正想着，却见白兰到他身前一礼，坦然道，“白前辈，我已找到了天珠。”
白骁蓦然抬头，斗篷下的脸上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这不可能……”
太过震惊，以至于他把这句心里话直接说了出来。
白兰顺势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白骁没有回答，只是重复着“这不可能”四个字，好似受了莫大的打击。
白兰也不恼，只是静静地在一旁观察着，观察着白骁的弱点。
片刻后，白骁终于平静下来，恢复了之前那副世外高人、避世老者的高深莫测的形象。
“天珠在哪儿？”
白兰将天珠拱手送上，“天珠在此。”
天珠从白兰手中飞到白骁手中，白骁看着手中的人面珠皱眉。
天珠是以圆润莹白着称的，绝对不是人面珠这种东西，但是，这枚人面珠，确确实实就是一枚天珠，上面还有着熟悉的死水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白骁正要细看，一股紫色烟雾从天珠中涌出，飘散到空中，逐渐凝聚成神鸢的模样。
白骁在连人形都没凝聚出来的时候便认出了这人是谁，心下大骇，仓皇起身，向着前方踉跄走了几步，伸手向虚空中好似想抓住什么一般。
“神鸢……”
声音比之前更加嘶哑，其中的痛苦和思念多的就像要溢出来一样。
比刚才更加失态百倍。
唯有那件破旧的黑色斗篷，是他最后的遮羞布。
白兰一直注意着白骁，心中思绪万千。
这就是爱吗？
灵则从空间里出现，看着失态的白骁，呵呵一笑。
白兰看着跪倒在地，却对着虚空颤抖着伸出手妄想抓住些什么的白骁。
说是跪倒在神鸢的残魂面前，实际说是跪倒在白兰面前也一样，只不过这时候白骁满心都是虚空中的神鸢，别的根本无法顾及。
白兰默默地移开了位置，将空间让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昔日爱侣。
昔日爱侣。
现在如何就不好说了。
白兰已经发现了，神鸢的魂体比当初在死水海岸还要模糊一些，这说明神鸢出现一次的消耗很大。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神鸢看向白骁的神情，可不是激动，也不是默然，而是带着明显的怒意。
要知道，面对她和灵则一个大妖，神鸢都是平静以对的，说明神鸢的性格和得到的记录中一样，是平静的，无悲无喜的。
能让一个平静的，无悲无喜的人变得愤怒，只能说，白骁一定做了什么。
至于具体是什么，白兰默默在角落里观察。
……
“神鸢、神鸢、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我等了你足足一三十四年，你终于愿意见我了……”
‘你、背、叛、了、我……’
“不，我没有背叛你！我可以对天发誓！你相信我，神鸢！”
‘你、骗、了、我、也、骗、了、他、们、’
“不不，神鸢你听我说，我是骗了他们，但我绝对没有骗你！神鸢你信我！”
白兰、灵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