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听到这句话，额上青筋忍不住一跳。
虽然自己确实可以肯定在最近这几十年的流浪生涯中没有见过面前这个家伙，但是为什么一看到他举着葫芦说话的样子，就有点忍不住想要动手。
而在他说出“你爹”两个字时尤其让人按捺不住。
徐宁自然也感觉到了散兵的情绪不对，轻咳一声解释道。
“我知道你想问许多问题，但还是先听我说最关键的事情吧。”
徐宁凑近散兵低声道：“首先，你其实不是真正的人，你是你的母亲造出的人偶。”
散兵沉默地喝着杯中的酒水，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自己作为人偶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而且他也很清楚，自己从外表看起来和正常人毫无差别。
这个人知道自己的这个秘辛，或许真的对于自己的身世知之甚详。
“其次，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年龄如此年轻，根本不够岁数当你的父亲，毕竟你自己都是已经活了数百年的‘老人’了。”
散兵再次点头，这正是自己觉得徐宁在开玩笑的理由。
自己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似乎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但是对于自己隐隐已经活了数百年的印象还是有的。
“所以我说还是要从制造你的人——你的母亲说起，她是一位神只，在数百年前制造了你，所以你是她的儿子，而我，在一年前遇到了她，成为了她的丈夫，所以你也是我的儿子。”
原来我是神只制作的吗？
也对，若不是神只，怎么能制作出和常人一般无二，却强得多的躯体。
散兵心里信了又多信了两分，“那么她有和你说过我为什么会到处流浪吗？”
徐宁苦笑道：“这还是有次她醉后和我说的。在你拥有意识之后，她很高兴，要亲自下厨给你做些好吃的……”
“不能让她下厨！”散兵突然接口道。
徐宁呆住了。
“你说什么？”
散兵也是有点疑惑地揉揉额角，“不是，刚才我听到你说她要下厨时，突然脑海中就泛起了这一句话。”
徐宁暗暗舒了一口气，我去，还以为阿影的威慑力让他回忆起以前的事了，吓我一跳。
不过，只是从神子那里听说过阿影的厨艺是毁灭级别的，但是竟然能达到让一个失忆的人本能拒绝的地步，还是有点骇人了。
“是啊，不能让她下厨，可是当时谁能阻止得了呢？你绝望离家之后，其实她还是下了苦功练习了的，但是数百年毫无寸进……”
散兵竖起一只手掌止住徐宁的话头，“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为了这个流浪在外这么久？不觉得有点儿戏吗？一顿饭……”
徐宁神情严肃地纠正道：“不是一顿，是一顿接着一顿。”
散兵想了想，把手放下来，“你说得对，我觉得这个理由够了。那么你是怎么避免这种事情发生的，我不相信连我都无法忍受的事情，你能忍受下来？”
徐宁摇头，“我不能，不过看到这个葫芦了么？洞天法宝，里面有全套厨房和食材，顶级大厨一个，且常备阿影最喜欢食物若干……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的。”
散兵无语，但是内心却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男人想的确实周到。
“所以你相信了吧，我虽然没有奢望你上来就叫我爹，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清楚地认识到，我毕竟在名义上是你的父亲这个事实，无论是在须弥还是在其他任何地方，你都可以依靠我。”
徐宁诚恳地和散兵承诺道。
散兵将手中酒杯里的“千风”一饮而尽，突兀地笑了一声。
“看得出你确实对我无比了解，那么只要你能回答出我接下来的问题，我就真认了咱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有这好事儿。
徐宁顿时正襟危坐，伸手一引，“问吧！”
散兵笑道：“第一个问题， 你既然对我那么了解，为什么在呼唤我的时候，却总是‘儿子’‘儿子’笃定地叫我，你确实认为我是个‘儿子’吗？”
不然呢？
不叫你“儿子”，难道叫你爹？
徐宁正准备痛痛快快地反问一句，但是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词，一瞬间竟然是反驳不能，半晌竟然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这一刹那间，徐宁虽然看起来平静祥和，但是内心却已经是翻江倒海一般不能平静。
试想一位女神，某天突发奇想，想要制作一个坚韧的身体放置自己的神格。
制作了一个，但是不够结实，放弃了。
制作了第二个，很好很强大，使用了。
第二个身体，是个前凸后翘和女神一样身材霸道的女神模样。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一个并没有什么恶趣味的女神，有可能在做第一个的时候，捏出一个带着小坤坤的正太身体吗？
她或许会做一个年轻的小萝莉，发觉有问题后，又做了一个已成年的御姐，但是绝无可能捏一个正太出来！
所以，自己面前坐着的，其实是“女儿”？
散兵看着徐宁一下子不说话了，微微笑了笑，再次开口问道。
“第二个问题，请你务必在第一个问题的基础上，告诉我，我的名字叫做什么？”
你的名字我当然知道，雷大炮嘛！
可是若是按照第一个问题推论出的结果，你分明是没有大炮的。
我勒个去，这都叫做什么事儿，我该到哪里找到时光机器，然后先去稻妻问问阿影再来忽悠这个家伙。
徐宁半晌才回答道：“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名字，更没有什么性别，你是基于一个错误诞生，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任何意义……”
散兵转着空杯子的手一顿，神情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关于他自己的问题，他无数次思考过，而似乎徐宁现在说的话，是最接近自己的猜想。
“……但是尽管如此，我希望你明白这一切其实都不是别人可以定义的，能定义这一切的只有你自己，只有你才能够赋予自己名字，赋予自己性别，甚至赋予自己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