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萨奇，这么黑你看得清路吗？”紧跟在后的塞莉塔不免担忧，他们出发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半精灵的夜视比人类要好，我可以给你指路。”
“没关系，我看得清。”
是黑是白对许实而言毫无影响，带路的同时不忘调侃塞莉塔。
“队长这么多话，是怕我借机坑你吗？”
“......老实说，是有一点。”塞莉塔倒是意外坦然，这并不能怪她多想。
对于一个普通人类而言，不仅战法双修，这家伙未免也太全能了。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
“到了，队长。”
话语声打断她的思绪，借着月色看去，一面城墙不知不觉已经横挡在他们面前。
“另外，那边就是城门了，而且好像还有人类驻守的样子。”
闻言的塞莉塔脸色微诧，顺着对方指往的方向望去，入目已然一片昏暗......她看不清那么远，但那远方的确有微弱的光点闪烁。
她不由得看向对方的脸庞，可惜现在的她不能使用魔力探知，仅凭肉眼根本看不出对方有没有使用夜视类的魔导具。
“我看不清那边......你确定是人类吗？”她姑且询问，甚至心想对方是不是故意这么说来试探她在夜间的可视范围。
“像是骑士的打扮，不过看不清人脸，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两人，城门前还有条很大的......狗，应该是魔物。”
塞莉塔顿时了然，“那应该是魔族，大部分魔族还是仿人型，就像依莉雅斯那样，只不过特征更为明显，在远古时代，那会儿的人们还在将魔族称作被女神诅咒的异人。”
“原来如此。”许实微微颔首，倒也没再多言，要是说自己看见的百分百是人类，反而可能还会吓到这位队长，那可不利于队里的和谐稳定。
“城门肯定是走不了了，队长还知道哪里可以偷偷进城吗？”他问道，“不然我们就只能爬墙了。”
“我记得是有，不过绕路太远了。”塞莉塔当机立断，“就从这里直接翻过去吧。”
“行。”
哪怕失去了那副女战士的高大形象，许实也不至于担心一位英雄级冒险家的身手能否跟上自己。
城墙的墙面也并不光滑，可以抓住的突出部分与落脚的支撑点随处可见。
恐怕长久有着护国结界在，这种形同摆设的城墙也只能拦拦老实人了。
在月色的掩映下，两人身形矫健向上攀爬。
如果说塞莉塔像是小壁虎，那他就像只大蟑螂。
不过片刻，抓上边缘的两人一鼓作气翻上顶端。
刚一站稳，喘息之间，难以言喻的气味吸入口鼻令他们差点作呕。
立于城墙上的两人俯视而下，映入眼帘的卡巴尔沃，殷红占据了大半视野，整座国域的街道景象宛若被巨兽咀嚼过后的渣滓。
即便夜色昏暗，下面依然笙歌鼎沸。
仅是一墙之隔，他们仿佛踏入魔族的宴会。
“下去吧，尽量往中央王城那边走。”语气微沉的塞莉塔转身不再停留。
许实默默跟上，他们沿着城墙尽头的螺旋楼梯回到地面。
耳边欢声愈发清晰，两人暂且躲藏在坍塌的房屋后，许实小声向塞莉塔询问了王城的大致方向。
接下来他们需要一路避开街道上的魔族耳目，饶是塞莉塔也没把握能顺利抵达中央王城，天晓得这里聚集了多少魔族，能走多远就走多远，被发现便探知完传送跑路。
确认王城的方向后，许实示意塞莉塔继续跟着自己。
两人穿梭于街道废墟之间，不觉间鞋底已被染红，路边人类的残肢断臂随处可见，犹如内核果肉被吃净后随手丢弃的果壳般。
在【感知视野】的范围下，许实带着塞莉塔一路避开一群又一群魔族。
如若不是进来时早有预料，他只会以为闯入了魔族的城邦，数量实在过分......
跟在后面的塞莉塔却从一开始的警惕四周转变成了亦步亦趋，在玛萨奇的带领下他们路上没有撞见哪怕一只魔族，而且她能看出对方有在刻意绕路，就好像知道前方哪有魔族一样......每次都能精准避开。
正当她这么想时，前方的身影倏然止步回身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
两人紧贴墙面不再动弹，紧随而至的脚步声逐渐逼近，仅一墙之隔，一群魔族结伴交谈走过。
交谈的内容悉数入耳，塞莉塔是听得懂魔族语但本身不会说，许实则是仰仗于万能的通用语。
“爽耶，这回跟着拉莫多大人真是太对了！早就该让这些乌龟见识见识咱们王军的实力了！”
“嗝儿~好久没连着几天吃这么饱了，拉莫多大人太神了，竟然这么简单就带咱们攻下了这座人类国域，这应该是咱们打过最轻松的一仗了吧？”
“你们懂什么？拉莫多大人只是带头冲锋的，这回能够攻下人类国域全是拉奇尔大人的功劳。”
“拉奇尔大人的魔法是很厉害，可我们是拉莫多大人麾下的啊，你家拉奇尔大人哪次见得到影子啊？”
“......”
直至交谈声逐渐远去，塞莉塔仅用他们两人得以听闻的声音喃喃道：
“果然又是那个拉奇尔的魔法造成的么......”
“队长，你听到什么信息了？”
“嗯，照那些家伙所说，现在这里起码有着一位魔将。”
“魔将......”许实姑且问道：“队长，魔族里成为魔将的条件跟人类的勇者相似吗？”
“怎么可能，魔将单纯就是谁强谁就能当任。”
“原来如此。”许实了然颔首，趁着那群魔族离去的间隙，他带着塞莉塔继续深入。
然而，随着他们愈发接近王城，一路上魔族的数量也在急剧增多，哪怕这些家伙现在沉迷于醉舞狂歌中，他也不可能带着塞莉塔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从数量分布来看，魔族显然已经把里面的王城当成了中央据点。
纵然有着【感知视野】，许实也无法再带着塞莉塔继续前进，前面全是魔族，更何况王城前的地带过于宽阔，根本没有建筑物让他们隐蔽身影。
“看来只能到这了，队长。”
他将这点告知了塞莉塔，后者了然颔首。
倒不如说这次魔族进军的规模也远超她的预期，能够深入到这里已经是这次“运气”作战的大成功了。
“那就在这里吧，就跟之前说的那样，等我吟唱完毕后立刻抓住我的手。”
话音落下的塞莉塔不再收敛魔力波动，唤出法杖间开始吟唱精灵语，结束的那刻她无缝衔接尽可能的扩散出最大范围的魔力探知。
同一时刻，传送魔法即将生效，本该抓住她的手的触感却并没有如约而至。
塞莉塔一时间错愕睁眼，那个本该在她身旁的身影不觉间却于前方径直走向王城，徒留的背影，其上的魔力波动倏忽间随之翻涌变幻。
“你在做什么？！玛萨奇！！！”
她头一回这么急声喊道，回应她的却是那道背影头也不回的摆手。
“队长就先回去吧。”
“你......”
话音未落，塞莉塔的身影已然被传送离开。
“这就是魔族的魔力波动么......的确跟人类很不一样呢。”
行走间的许实直盯着远处那些魔族身上的魔力波动，其中的魔素构造于他眼中清晰明了。
破坏，构筑，破坏......构筑......
成万上亿的魔素在他的操控下不断搭建起金字塔，不兼容的部位瞬息崩塌，缺口却又很快便被其它魔素所补上。
金字塔越堆越高，他身上的魔力波动也在向魔族逐渐靠拢，直至最后的定格。
过程用时——十秒。
变形魔法随之覆上身躯，肌肉开始膨胀，体肤渐染黑红，额头撑起双角，双翼展于后背，魔力波动同时澎湃爆发。
谁是恶魔？
“我——拉斐尔！——哈哈！”
他狂恣而笑，高大的身躯纵身跃入王城前的魔族群内，宛若跳水般在中心炸起血花。
......
与此同时，王城之内，睡倒在餐桌上的拉莫多猛然起身，属于人类的魔力探知令他起身的瞬间困意全无。
“这股魔力波动是......”
还未等它反应过来，探知中的那股魔力波动却又瞬息消息无踪。
“人类的大魔法.......”
它话音未落，瞳孔猛然收缩成针状。
荡进殿内的声浪裹挟癫狂笑声在拉莫多耳边回响。
“拉莫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给我滚出来！我要你的命！”
“哈？！”
......
明显被特意强化过的癫狂笑声响彻整座国域，哪怕是连郊外的众人也依稀可闻。
传送回来的塞莉塔一脸黑线。
“那家伙是在搞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