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下,只有丁点烛火,照亮方寸之地,白老六躺在床榻上,脸色阴暗不定。
他总觉得,有东西跟到家里来了,这种感觉还很强烈。
于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到床上一躺,爱咋地咋地!
他白老六贱命一条,就是被女鬼索阳,也是善终,这辈子不亏。
就是怕来些凶煞恶鬼,不惧身上的行伍煞气,搞些歪魔邪道的活儿,将人折磨至死。
他一大把年纪,可遭不了这个罪。
真要出事,还不如咬舌自尽。
双手压在枕头底下,白老六想起了地窖的一件宝贝。
那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东西,非金非玉,只有半个巴掌大小,摸上去时有点暖意,据说是专克邪祟。
就是时灵时不灵的。
厉害的时候,太爷爷靠着它降妖除魔,成为一代天师,衰落的时候,典当出去都买不到一块肥肉。
顶多是每天摸上一摸,力气大了一点,而且祖祖辈辈传下来说,有镇宅辟邪的功能。
所以他走夜路感觉不对时,心还那么大,敢往家里带。
但是照那些个先辈的说法,宝贝遇到邪祟,理应有所异动,现在身上还凉飕飕的,像是中了邪,只能说明是宝贝对付不了的狠角色。
“明天怕不是要吃席咯!”白老六老眼含泪。
活到六十好几,妻儿都无,老白家七代单传,到他这就断代了,到了地下,还不得被列祖列宗骂死。
早知道年轻时,就不嫌弃那个吵着说要找个老实人嫁了的骚媚女子,到底是城里回来的,花样多,冬天还能暖暖被窝。
就在白老六胡思乱想的时候,嬴霄已经绕着屋子转了几圈,六道神剑还是毫无动静。
整个院子加在一起还不到两百平,离自身百米,就会触发自动合并,碎片归一。
之所以纹丝不动,要不就是白用功,跑了个空,要不就是有东西把碎片隔住,以至于六道神剑能感应到老汉身上的气息,到了现场却毫无反应。
若是第二种情况,阻隔感知的一定是件好东西,至少能和神剑碎片品级一致,也就是五阶极品。
而且看样子,这老汉知情!
嬴霄看向床上假寐的白老六,决定试上一试。
神识一动,六道神剑落入了掌心,心中默念幽魂真名,仿佛言出法随,一道道灵线射向四周。
转瞬间,一个背负双剑、唇红齿白的青年被勾回到了面前。
他满头白发,束着黑色丝带,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眉长入鬓,肤色如玉,站在那里,说不出的飘逸出尘,像是公子多过剑客。
“长风,你……”嬴霄传音入耳,将心中打算悉数告知。
神识是神识,幽魂是幽魂。
吓人的事还是得交给这些专业人士。
时长风耐心听完,身形一转,被一团黑雾笼罩,再出现时已经变成了一个黑发覆面、身形佝偻的恐怖厉鬼。
头颅错位,分成两半,一边为惨白女子,一边是半残恶鬼,头发顺着地面游走,攀附向了床沿。
似男似女的声音就要响起。
兀地,身形一个恍惚,如同被雷劈中,直接崩回原先的青年模样。
他甚至来不及传音,下一秒,直接钻入六道神剑,整个人晕倒过去。
“被克制了?”
觉察时长风的异样,嬴霄下意识后退几步,放开神念,整个屋子一览无余。
可视线里,并没有灵气波动的痕迹,甚至没有一丝残留的劲气。
不过他还是很高兴。
一来,时长风只是魂力紊乱,休息一阵就好了,二来,既然这里发生了异变,就说明这老汉家里绝对有古怪。
八成就是碎片作祟。
地下一声闷响,嬴霄眉毛一挑,感知到房屋余震中,有几道气息趁机行动,在迅速远去。
“遭贼了?!”
白老六突地起身,也不装死了,慌急慌忙地打开床板,按住一个凸出的铁环,一拉一扣,只听“咔咔”几声,露出了一个漆黑的通道。
也不管穿没穿鞋,赤着脚就往地下跑去。
嬴霄见状跟了上去,速度比老汉还快,神识穿过肉身,当先来到地下,看见了一处上千立方的隐蔽空间。
由六根台柱支撑,最中心是十几个牌位,供奉台上空空如也。
往四周看去,铁石打造的墙壁熔开了一个大口,黑漆漆的,也不知通往何处,上面缠绕着一丝丝邪异的力量,正在不断腐蚀房屋根基。
“罗坚!都懿!苏闵!”
嬴霄深感不妙,神念传音,三道身影同时回归,心有灵犀般,齐齐飞入通道,先行探路。
他正要尾随过去,余光扫到了如丧考妣的老汉,动了恻隐之心,神剑剑气铺开,将其安全地送到了屋外。
不多时,地面轰隆巨响,石柱开裂,屋顶坍塌,直接埋到了深坑里,成了一处废墟。
掉落的木头“咕咕”直响,好似是泡在了硫酸里。
不过几十息,地面上就只剩下一个土壤包围的巨坑。
……
“快点!再快点!”
离地两百多米的深邃地底,出现了一个曲折的通道。
五个蒙面的黑衣男子,驾驭着一头熔浆巨蜥,正在泥地里穿行。
为首的男人,手中是个金丝手帕,盖住了一个木盒,木盒里不知摆放着什么,视若珍宝,一直牢牢地放在身前。
身后传来了几道声音。
“老大,怕他作甚,这小小一个秦国,还能有我们的对手不成!”
“照我意思,留下来满城屠尽,献祭真魔,我等修为还能再上一阶,到达万象层次!”
“老五说得对!我观那幽魂气势,最多就是纳灵境,为首的身影强了些,修为也不过才迈入气海,熔浆巨蜥就能解决,我们用得着跑嘛!”
其余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
身为魔修,就该肆无忌惮!
东躲西藏,像个老鼠一样,算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