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亮藏在云层里,一丁点儿月光都不愿露出,黑沉沉的夜色笼罩着大地,低沉又神秘。
瑞王府,星月阁周围,不时有府兵走过,阁里静悄悄的,似是沉睡。
“啪”
清脆的茶盏掉地声,在安静的楼阁里响起,很快又恢复平静。
——
“你说什么?”苏嫣然猛的站起身,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暗卫还没回来?”
苏嫣然眉头拧紧,左眼皮一直跳动,“联系一下于欢。”
“娘娘,…于大人…已经一月…没传信…回来了。”底下人头也不敢抬,声音越来越小。
一股不安在苏嫣然心中蔓延,不会的,沈忆柔那身子跟个筛子一样,日日苟延残喘的吊着,她哪有闲心管着瑞王府。
思及此,她将这股情绪压了下去,“等他再传信,让他来见我。”
“…是,是。”捡回一命,底下人连滚带爬的出门。
门被关上,殿里陷入寂静,良久,想起幽幽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算了,先让你再好好享受一阵吧。”
瑞王府。
沈忆柔看着面前的尸体,往后退了一步,“可问出什么了?”
十一:“没有,这人反应极快,见被我们埋伏,直接咬碎了口中毒药。”
沈忆柔揉了揉眉心,“拖下去吧,这几日府里盯紧些。”
“是。”
———
自那日过后一月,一切如常,刚吹起的风还没掀起什么波澜,好似回归平静。
最近,半闲居掀起了小食热潮,门口被洛星月收拾出一块地,支起了一个小摊位。
专门给过路的行人卖冰饮和小食,十分受欢迎,味道好,价格也不贵,门口的人那是络绎不绝,排着队等着买。
裴云瑾照例散了衙过来接洛星月,只是今日他眉头一直紧锁着,就没舒展过,看着洛星月也是欲言又止。
入夜,洛星月躺在床上,支起头看着闭眼装睡的某人,“你今日有话对我讲?”
裴云瑾睁开眼,看着她那双熠熠生辉的双眼,拿过她搭在肚子上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轻应了一声。
裴云瑾的手温热不湿,她低头看了一眼,修长如竹,指甲剪的匀称,她用他的指甲压了压自己的指腹,“说吧。”
屋里安静了一小会儿,洛星月抬眼看着他,好似在整理措辞。
片刻后,才听到他说道:“过几日,我可能要离开京城去南边,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洛星月眉头皱了皱,很快联想到了最近听到的风声,“是和瘟疫有关?”
裴云瑾点点头,“洛洛,一直没同你说,我在翰林院…不太好。”
“有人给你穿小鞋?”
裴云瑾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知道?”
洛星月躺平身子,“每日早出晚归,散衙的时间掐的准准的,也没有交际往来,能不是被穿小鞋了吗?”
裴云瑾一哽,被她说对了。
“瘟疫没控制住,蔓延开来,接连几个县沦陷,朝中没人敢去…。”
洛星月冷哼了一声,“都是些怕死的胆小鬼,拿着百姓给的银子挥霍,百姓有难就当起了缩头乌龟。”
裴云瑾没有否认,“太子殿下被临危受命,带着药材和十二名太医院的太医前去救援。”
“太子?”洛星月眉头紧锁,扭头看着裴云瑾,“怎么会是太子?”
裴云瑾嘴唇轻抿,“朝堂上有人参奏,说太子殿下天子之气可以镇压地龙翻身,自然也可以镇煞除疫。”
洛星月轻嗤了一声,“深怕别人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啊,陛下怎么说?”
裴云瑾一顿,“陛下也同意了。”
洛星月瞪大双眼,“同意了?”
“那你呢?陛下也让你…”洛星月转头问道。
裴云瑾摇头,眼底黑沉,“我是自己想去的,有了功绩我才能往上走,我不想在翰林院当一个碌碌无为的小官。”
他也有想保护的人,想做的事。
他将殿试上瘟疫处理的方法详细的整理了一遍,交给了萧璟怀,萧璟怀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这些日在翰林院看着那些人踩低捧高,这还只是朝堂里的冰山一角,可见漩涡中心污糟的有多厉害,尽管这样,依然有前仆后继的人往里钻。
洛星月看着裴云瑾,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野心。
她低头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轻声说道:“我能陪你去吗?”
“不可以。”裴云瑾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但洛星月的不行。
“我会医术,我可以帮你的。”洛星月不死心,从床上坐起来,一双大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担心,瘟疫这东西,轻的还好,重一点的稍不注意就会被传染,几个县城沦陷,不用想都知道十分严重。
裴云瑾也坐了起来,将她揽进怀里,“你听话,我会同你写书信,家里就拜托你照顾了,你在京城也小心,我们走了,宫里的人怕是会有动静。”
洛星月哼了一声,“对了,护送药材的是谁?”
“是萧将军。”
???
“萧清雨?”
“嗯,他要回去继续驻守边境,正好顺路。”
洛星月垂着眼,总觉得怪怪的,也不知道哪里怪。
“那你几日走?我给你收拾东西。”
裴云瑾道:“五日后。”
“好。”
第二日,裴云瑾就同沈氏交代了,要出公差,怕她担心没说具体是干什么的。
沈氏担忧的问去多久。
裴云瑾顿了顿,“还不知道,办完事就会回来。”
“远么?”
裴云瑾摇摇头,“水路过去快的话大半月左右就能到。”
洛星月不放心,临行前,写一大堆注意事项,什么再渴也不能直接喝凉水,一定要先加入明矾,把水烧开才能喝等等。
这几日,裴云瑾的任务就是把她写的注意事项背给她听,并且洛星月还做了一堆口罩和罩衣还有一些药包塞进了他的包袱里,要求他一进入南边就把口罩戴上。
七月初三,裴云瑾出发去了南边,洛星月和沈氏在码头上看到船只消失,才携手往回走。
沈氏又回头看了一眼,抹了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