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把目光看向秦昊,直到他在右手边首位上坐下,这才跟着落座。
秦昊却是没在乎这些。
他心里清楚,对方之所以能这样,肯定是与杜峰的指示有关系。
果然,等众人落座,孙尚文轻咳一声介绍道:“这位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我给大家介绍下,他是大理国段千金段老板。”
段千金起身含笑给大家打招呼。
孙尚文见众人毫无反应不禁脸色发黑,上次他可是领略过武宁这些官员的热情的。
于是鼓掌道:“我们欢迎段老板。”
然而这次他再也感受不到他们的热情了。
一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苏灿在桌子下拽了拽秦昊袖子,秦昊这才举手象征性地鼓了下掌,众人这才跟着鼓掌。
结果也就是两下,秦昊就把手放下了。
然后掌声戛然而止。
孙尚文脸色铁青,他再傻也知道这是因为秦昊的缘故。
这次他终于可以确定,秦昊必然是已经掌控了武宁县衙!
当即,他不再废话直接宣布道:“前几日大理上国贵宾段千金老板听说武宁商介会一事,特意转道武宁地界以支持武宁县的政务。”
说到这里他略做停顿扫视两边众人:“但是却遭到我们武宁地方官的轻视,甚至排斥!”
他有意无意地看看秦昊,这才接着道:“段老板不忿之下到了府里找到杜知府说理,府台大人高度重视,把这件事转给了庐阳府通政房,通政使何大人便委托本官陪着段老板前来,府台大人想知道,为何大理上国之人会在武宁遭到如此不公待遇。”
众人这才明白,感情是这位段千金在武宁吃了瘪,心里不服去府里告状去了。
而这位孙大人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这里喷唾沫星子。
“此事府台大人和通政使大人都高度重视,今日段老板既然也来到武宁,那就请武宁县的诸位同僚当着本官的面,给段老板一个解释。”
这话里话外都偏袒着段千金,已经摆明了是武宁县的不对。
至于他口中的同僚是谁,还不明显吗?
此话说完,孙尚文背靠在椅子里,双臂抱在胸前,静等着众人回话。
眼睛却有意无意地向着秦昊瞟。
苏灿也望秦昊一眼,眼里隐隐有些担忧。
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非对错很清楚,这就是要强行让武宁低头,让秦昊低头。
他担忧的不是这事本身,而是怕秦昊硬顶着让三方都下不来台。
但是这种场合他又不好先开口,只好把目光望向秦昊。
秦昊却是喝着自己的茶水,面上毫无波澜。
他早已猜到这二人前来的目的,只不过孙尚文毕竟是带着府里指示来的,不好直接发作。
此时见孙尚文装腔作势,而自己衙门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实在不想虚与委蛇。
便开口说道:“这位段老板的确是来过,当时是马大人亲自接待,我也前往商介会会见过,并无怠慢之处,至于孙大人说的解释,请恕下官驽钝,不大明白大人的意思。”
苏灿心里一沉,秦昊果然还是选择了硬刚。
他这话说出,就表示不想与孙尚文两人废话,那么或许只是为了争口气的段千金,这回真就有可能动怒了。
果然,段千金听到这话面色一沉,冷哼一声道:“其他的暂且不提,段某当日提出想收藏那套“春夜喜雨”杯,秦大人是如何说的?”
秦昊面无表情道:“那套杯子已经有人收藏了。”
“被谁收藏?”
“无可奉告。”
“那可还有其他一样的杯子让段某收藏?”
“新区只此一套。”
还是一样的问题,秦昊仍是一样的答复。
段千金立即就不爽了,手指着秦昊道:“孙大人你看看,我原本已经备好了十万两银子好心好意收藏,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
一听到十万两银子,知道内情的不屑一顾,不知道的暗暗心惊。
孙尚文更是一拍桌子道:“秦昊!此事府台大人高度重视,注意你的言词!”
秦昊淡淡道:“那套“春夜喜雨”杯新区的确是拿不出来,不过若是段老板真愿意拿出十万两银子来收藏,新区也可以调集全部力量为段老板赶制出来。”
段千金只是故意抬高价码好引起孙尚文的重视,那杯子虽说被传的神乎其神,但自己却未见过,如何会用十万两银子收藏?
当即轻咳一声说道:“你不是说那杯子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一套吗?你赶制出来那岂不是就有两套了,那段某收藏还有何意思?”
秦昊淡淡道:“那以段老板之意呢?”
段千金摸着下巴道:“若是你们能做出另一套诸如此类的杯子,段某倒是可以收藏。”
“也是以十万两银子?”
“咳咳……这个嘛要看成色了。”
秦昊直接道:“那请恕下官无能为力,那样的杯子实在太难生产。”
他连理由都懒得编了。
段千金顿时气极。
秦昊话里的意味他怎能听不出来?
这分明是想要银子嘛!
但是他也不知道这杯子到底难不难做,秦昊这样说他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又看向孙尚文。
孙尚文再次一拍桌子喝道:“秦昊!段老板是上国贵宾,来此收藏武宁的琉璃杯有益于两国邦交,你不要执迷不悟!另外府台大人和通政使大人还在等着我回话,你可要想清楚了!”
秦昊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下官自然想的很清楚,无人、无钱、无粮,即便是把我秦昊拆了也是无用,若是孙大人可以给武宁提供支持,那就另当别论。”
“你……”
孙尚文气得呼哧只喘,包子脸上的肥肉抖动着,一双小眼像是喷出火来。
“好好好,你秦大人有本事,我孙某人管不了你,但我不信就没人管得了你!”
说完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推开椅子离开了会议室。
段千金看着秦昊冷笑一声,什么也没说,也跟着走了出去。
诡异的是包括马文在内的所有武宁县官吏,竟然没有一个人起身相送。
等他俩走后,都用神色各异的目光望向秦昊。
“散会吧。”
秦昊深深呼出一口浊气,然后离开会议室回到自己办公室。
苏灿跟了进来,竖纹紧皱:“大人……”
秦昊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道:“这种人你越是对他客气,他越是会得寸进尺。”
苏灿叹道:“可是他们这样走了,怕是庐阳府那边……”
秦昊道:“不用理会他们,明日你派俩人再去马家村一趟。”
苏灿吃惊道:“大人,还真要去追查抓人?”
秦昊道:“自然要去,马家村又不是法外之地,殴打官差岂能就这算了?”
苏灿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秦昊又道:“告示可贴出去了?”
苏灿以为这是秦昊吓唬他们,没做他想:“贴出去了,在县衙门口就有一张。”
秦昊问道:“他们什么反应?”
苏灿微微摇头:“不大把告示当回事,大人还是早做准备才好。”
秦昊道:“没什么好准备的,我都说了马家村不是法外之地,照章办事就行。”
苏灿听出了秦昊语气里的凌冽杀机,大惊失色:“大人,这可是一个村子……”
秦昊摆手道:“出了问题我负责,你尽管照做便是。”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大人宁折不弯的确是令人佩服,可无益与解决问题啊!”
秦昊深深看了苏灿一眼,叹道:“我也想用其他办法,可是有其他办法选吗?”
苏灿愣住。
秦昊的意思是没有其他办法可选,而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他忽然有些明白自己和秦昊的区别了。
也有些明白为何周煜会派秦昊来武宁主持大局。
是真的没有怀柔的手段来解决眼前的问题吗?
肯定不是。
是有,可是秦昊不能用。
他就像周煜的一颗卒子一样,只能奋力地往前冲而不能有半分犹豫。
包括建设新区,包括新修河道,包括扩张土地……
秦昊的步伐走的很快,甚至有些激进。
但是,他不能慢。
更加不能使用一些优柔寡断的方针政策来处理武宁政务。
因为那样需要时间。
而大唐,最缺的就是时间。
想明白之后苏灿叹了口气。
这与九姑娘的处理方式何其相似?
只是秦昊用的是“文”,而九姑娘杨婷芳用的是“武”。
在郢州的时候,他一直在说秦昊处理事情的方式方法有些太过于莽撞,不懂变通。
可是周煜除了有些担忧之外,对秦昊的政务处理始终没有提供任何意见或者建议。
到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苏灿向秦昊拱拱手,神情有些肃然。
“那外面的马家人……”
秦昊道:“不用管他们,时间长了没人理会他们就会走了。”
苏灿道:“这些人诉求得不到解决,肯定会去府里。”
秦昊道:“随他们去,即便我答应他们,也会有人去。”
苏灿点头,的确如秦昊说的那样,什么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答应了他们,别人就会不满意了。
“那还请大人早做准备。”
“我知道。”
事实正如预料之中的那样。
衙门口的马家村人在县衙门口待了一天就离开了,吵嚷着说要去庐阳告状。
而第二天派去马家村的警察虽然没有遭到围殴,却被村里人堵在村口处,没能进到村里。
秦昊收到消息之后没说什么,甚至一点表示都没有。
两天后。
为期十天的商介会结束。
春宵楼成了全城青楼当中生意最好的青楼。
秦昊收的快餐费竟然都有一万两千两银子!
而那种短衣短裤的性感现代舞,也像当初《知否。知否》刚在金陵城出现一样,迅速风靡全城。
与此同时,梳妆镜也成为了另一种奢侈品,逐渐在武宁城流行开来。
谭掌柜也备好了几大车东西,一大早来到县衙向秦昊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