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当说客的?裴妄让你来的?”
顾南城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夜景,“不是,只是兄弟一场,来劝你不要作死而已。”
兄弟?
还挺讽刺的。
讲真,从他出生到现在,顾西野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再加上林君总撺掇他和顾南城争家产,所以关系更是凉薄。
顾西野可不会觉得他这么好心。
顾南城对他的防备和芥蒂熟视无睹,指腹缓慢的摩挲着佛珠,神色也很平静。
“人不能太贪心,手掌就这么大,想要握住的东西太多,最后什么都握不住,如果让你放弃顾家家产和沈意在一起,你能做到吗?”
顾西野闻言顿时就笑了,“你在说什么胡话?凭什么我和沈意在一起就要放弃家产?我看是你想让我放弃顾家家产吧。”
“裴妄就能做到。”顾南城道,“所以他创办了Yw集团。”
“身为世家子弟享受家族带来的便利和财富的同时,自然也会失去一些选择权,譬如婚姻,倘若裴妄身在裴家,分毫都出自裴家,那婚姻自然是裴家说的算,而如今他创办了Yw集团,就连裴家也要仰仗他的鼻息,自然在他婚事上没有话语权。”
所以哪怕裴氏夫妇一直想和温家联姻。
可没有裴妄点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那又怎么样,将来我也会创办公司,我的婚姻也不需要联什么姻!”
话语间透着一股子桀骜不驯。
顾南城半垂下眼帘,兀自轻笑一声,“你拿什么创办公司?你有本金吗?你有研发团队吗?还是说你有无可取代的技术?”
他瞧了眼顾西野,倒不是看不起他,而想让他认清现状。
“你银行卡里的每一分钱,身上每一件高奢品牌,开的每一辆跑车,住的每一套房子都是顾家的,甚至住进医院最好的病房,也是因为顾家,没了顾家你一无所有。”
这话让顾西野有种被剥干净任人指点的难看,“我不信裴妄当初创业没从裴家拿一分钱!”
白手起家,何其之难?
放眼全世界都没几个。
顾南城瞧了他一眼,“裴妄离开裴家时分文没带,他的确没拿裴家一分钱,你以为他拥有这一切都显得格外顺风顺水,那是你没看到他在国外都经历了些什么,西野,不要用你浅薄的见识去衡量别人生命的厚度,显得很没教养。”
顾西野原本就烦,又被顾南城冷嘲热讽了半天,心情更是糟糕透顶。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打击我的,那你现在就出去,我的事儿用不着你们操心!”
他指着门外,“慢走不送。”
顾南城静静地看他,和他不同,顾西野显然更像林君多一些。
“话已至此,和裴妄做对没什么好下场,你好自为之,我私心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顾南城留下话走了。
顾西野从兜里摸到烟盒,抽出一根点燃,用力吸了一口气,烟钻进了肺里呛得他手撑在落地窗上接连咳嗽了好几声。
最后狠狠把烟扔地上,抬脚把客厅的桌子踹翻了。
桌上的花瓶碎了一地。
都和他过不去是吧?
顾西野扯开病号服的领口,掀开的眼睛里划过一丝阴沉和悲伤。
沈意,你都是骗我的。
你从来没想过和我有以后。
那些温柔体贴就是慢性毒药,看我锥心蚀骨,你是不是就开心?
顾西野蓦地冷笑了声,笑声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着。
指腹缓缓的触摸唇瓣,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的余温。
正够离谱的,恋爱的时候他们连接吻都没有,分手之后他才吻了下她的脸颊。
还会被狠狠推开。
沈意,不爱我为什么要招惹我?不爱我为什么要为我挡刀,害我步步沦陷?
顾西野想不通,抓了抓额前凌乱的碎发,快要被这样掰扯不清的感情折磨透顶了!
——
车停在酒吧门口时,沈意并没有看到警车。
反倒是裴妄身边的保镖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谁都不能靠近。
沈意微微皱了皱眉心,抬步朝包厢走,门口有人守着。
见到她过来,两人站得比胡杨还直,跟她立正敬了个礼,“沈小姐好!”
沈意沉默了几秒钟,问,“你们当过军人?”
“是的,沈小姐。”
裴妄身边大多都是境外退役的特种兵,只是很少摆在明面上。
沈意上一次见还是五年前了,当时病得稀里糊涂的,裴妄带她去医院时,身后就跟着和他们气质很相似的保镖。
沈意没想到这些人都认识她。
她推开门进去,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包厢里没开几盏灯,裴妄颀长的身体背对门站着,门缝里薄弱的冷光透进来一缕,在他周身镀了层釉质的晕影,一条黑色的布条蒙住了那双向来深邃的眼眸。
瞧见他手里把玩的那把瑞士军刀,沈意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果然不见了。
而地上的张凯文和朱远,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沈意甚至辨认不出他们的五官了。
至于被绑在墙上呈‘大’字的张中林,身上几个肉眼可见的血窟窿,已经气息奄奄。
无论是枪法还是箭法,哪怕蒙着眼睛,裴妄都从来没失手过,他显然是故意的。
裴妄这是想把人往死里弄!
沈意正要出声,裴妄淡淡的开口了,“人醒了吗?”
缙云瞧了瞧沈意,赶紧双手合十,作出祈求的动作。
裴先生又要飞刀了,上次扎到人命根子,这次不知道往哪扎呢!
沈意走到裴妄身边,伸手要把他手上的瑞士军刀夺过来。
裴妄反应更快的将她按在墙上,冷厉的刀刃抵在她细嫩的颈项上。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气息,裴妄摘掉蒙着的黑布,几缕发丝垂落在眉眼间,瞧见是沈意后怔了下,军刀被他扔到了一边,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意意,你怎么来了。”
仔细听他的语气里有一丝慌乱。
沈意伸手拽了下他的袖口,“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把人弄死了,裴妄,是谁说他有分寸的,这就是你用分寸办出来的事儿?”
裴妄低头看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脏,找了纸巾根根分明的擦拭干净手指,才去碰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