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藏在被子下的手拧他的腰,压低声音,“裴妄你能不能别这么骚?”
裴妄的手搭在她为非作歹的手背上细细摩挲,“这是要跟基因做斗争的,我搞不定,不如你跟我一起做点改善基因的事?”
“裴妄!”
对方微微勾着唇角,姿态轻慢,“在呢。”
“你放开我。”
沈意的手被他压在被子里把玩着。
担心会被田甜和夏琉璃看到,着急的挣脱又不敢大动作,反倒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裴妄很轻的笑了下,指腹轻轻划过她的掌心,“你要是再乱动,我不保证真会做点什么。”
这下沈意彻底不敢动了
只是多了些咬牙切齿的滋味,“禽兽。”
“意意,小时候可是你先牵我的手的,仰着头求我带你出去玩,现在却倒打一耙说我禽兽……”
裴妄笑意不达眼底,“好人难做呐。”
沈意吸了口气,“那是我还太年轻,是人是狗分不清,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离你远远的。”
听到这话,裴妄脸上的笑意消散了,唇线绷的紧直。
“意意,别惹我不高兴。”
轻描淡写的话却带着浓重的压迫感。
他不喜欢听这种话。
在他身边这么久,沈意不说了解他,也能七七八八的感受他的情绪。
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她放软了语气,“我朋友都在这,你先出去好不好,你在这我们都不自在。”
这个角度,田甜和夏琉璃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觉得沈意的脸颊原本红红的,这会儿又小心翼翼,看得她们想入非非啊。
裴妄垂着眼看了她会儿。
估计沈意是刚分手,心情不好,太计较反倒给自己找不痛快。
“好,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起身胡乱地揉了揉沈意的发丝。
裴妄面无波澜的离开了病房。
直到房门带上,田甜和夏琉璃才松了口气般的瘫在沙发上。
“你小叔的气场好强,我们都不敢怎么说话。”
夏琉璃心有余悸。
沈意看了眼她怂怂的样子,“知道的你是来做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做贼的,那点出息全用在跟我掰扯上了。”
“你就不怕啊?”
听到这话,沈意怔了怔。
她怕不怕?她也怕。
刚来裴家的时候,闵柔夫妇高高在上的鄙夷,周嘉敏阴阳怪气的嘲笑和佣人们暗地里的冷嘲热讽,都不如裴妄的沉戾刻薄可怖。
刚来的那天晚上,她走夜路不慎跌进了泳池,拼命的求救、挣扎。
而他却浑身慵懒的单膝蹲在泳池边上,淡淡的笑看她在水里扑腾。
窒息的那一刻才施舍般的伸出手把她带上来喘口气儿,在她以为得救了的时候,再松开手把她推进去,当成玩意儿似的戏弄。
在裴家这种环境下,久而久之,她就学会了伪装,学会了乖顺,学会了假意讨好……
裴妄就喜欢乖的,每每她露出示弱的表情祈求获得他的庇佑,就会达成所愿。
譬如父母没去世前,她一直是学芭蕾的,后边想继续学又负担不起高额的学费。
闵柔夫妇和周嘉敏讥笑她跳得再好也是丑小鸭,更不可能为她支付这么一笔开销。
那时候她唯一能想到和利用的人,就是裴妄。
晚上陪他一起练字时,她在他臂弯之下心不在焉的。
裴妄用笔杆敲她的脑袋,低垂的睫毛在眼睑垂下一层阴影,“再不专心点,就让你把墨汁喝了。”
沈意仰头乖巧的看着他,“小叔,该到你生日了,我想给你准备一件生日礼物。”
“哦?”裴妄挑了下眉心,眸色很淡的落在她身上。
分明没什么情绪,沈意却无比心虚,生怕被他看穿目的。
“可是我没有钱。”
她佯装苦恼的说。
“你想要钱?”
裴妄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依旧握住她的手,继续教她写毛笔字。
一笔一划,锋利分明,苍劲有力。
可沈意的心思早已经不在毛笔字上面了,小心翼翼的说,“用你的钱给你买东西多没意思啊,我想自己赚钱给你买。”
裴妄眼皮轻轻掀了一下,笔尖在半空中定格了几秒。
墨汁落下,毁了字,乱了词。
这一张价值千金的宣纸也算是费了。
“你赚钱给我买?”
裴妄低头沈意毛茸茸的脑袋。
不过十岁的小丫头,才到他胸口。
她畏畏缩缩的点头,“不行吗……我只是觉得这样很有意义。”
裴妄似乎来了兴致,把毛笔随意丢在桌子上,身体陷入沙发中,眸光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犹如野兽进食前的优雅审量,“说说看,你想怎么赚钱。”
沈意站在那里,周身还都是笔墨味儿,怯生生的道,“我看到网上有个知名舞团发起了芭蕾舞比赛,只要拿到一等奖就有十万块的奖金,我从小学芭蕾,想去试试……”
裴妄淡谑,“以你的水平恐怕不够资格。”
沈意的心提了起来,以为这条路走不通了。
谁知道他接着慢条斯理的开口,“既然想拿到一等奖,你就要付出比别人千百倍的努力,明个儿我给你找个专业的芭蕾舞老师,你好好学,拿不到一等奖,就把墨汁喝了。”
沈意眼睛一亮,“好!”目的达成了。
机会来之不易,沈意下了苦功夫,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除了学习就是芭蕾。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果真拿到了一等奖。
花两千块在商城买了个尾戒,当做裴妄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剩下的钱她都偷偷存起来了,以备不时之需。
她用这种不太光鲜的手段,既免费学了芭蕾,又获得了奖金,对年幼的她来说极其不易。
然而这样的算计,只能在他生日的时候才能用一次。
寄人篱下的日子就如菟丝子,她举步维艰,隐藏锋芒,想要达成目的就要练就一身的心机。
因为裴妄的存在是短暂的救赎,本身也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意意,你发什么呆呢?”
夏琉璃的话让沈意恍惚的思绪从过去强行抽回。
她没再谈裴妄,问,“我让你们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都在这。”
夏琉璃递过去。
一袋子是课本,另一袋子里面装的衣服。
沈意把课本全倒出来,然后翻出两本看过的书夹着牛皮纸文件重新塞进袋子里。
“这些你们再帮我拿回宿舍吧,我看完了。”
文件放在病房,始终不让人安心。
田甜接过来,“那你什么时候出院?还能赶得上计算机系的考试吗,实在不行,我去找老师说说情况,给你延后考试也行啊。”
“没事,来得及。”
拆线之后就能走动了,考试没问题。
临走之前,田甜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娄月这两天一直来宿舍找你,我问她什么事,她吭吭唧唧的也不说,只强硬的说找你有事,喏,这是她留给我的电话,让你打给她。”
电话号码在一张纸上。
沈意刚扫了眼,就被夏琉璃接过去,随手扔垃圾桶里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她找你肯定没好事,别搭理就行了。”
她和娄月本就没交情,唯一的交集还是在剧组那段不愉快的经历。
娄月找她,沈意也觉得没好事。
“她再找你们,你们就说我不在学校住了,也别告诉她我在哪。”
夏琉璃回,“不用你说,我们也这么回。”顿了顿,挤眉弄眼,“毕竟不能让她耽误你的好事啊。”
沈意听出暗示,没好气的骂了句,“滚。”
田甜和夏琉璃走后,沈意犹如抽了气的气球,精神陡然松懈不少。
文件送出去了,她才放心养伤。
蜷缩在被窝里,外边又在打雷了。
她抱住肩膀的手又紧了紧,整个人几乎埋进被子里,睡得极不安稳。
后半夜,裴妄推门进来时,掀开被子就瞧见她的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检查伤口没事,想到她估计是又做噩梦了。
每当雷雨天,她就睡得极不安稳。
裴妄把西装外套丢到沙发上,刚躺在她身边,沈意就已经揪住他的衣服,没有安全感地贴上来汲取温暖。
还是老样子。
无论长多大,都改不掉的习惯。
裴妄熟练的把她往怀里搂,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
“打雷而已,怕成这样。”
虽是嫌弃,怀里却扣得紧。
沈意不知道听见了没有,身子不再战栗了,噫语了句,“妈妈别跳,我好害怕……”
裴妄低头去听时,她已经沉沉的睡去了,只是薄而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