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
莫青爻眼底充血,他猛然回神,惊慌失措,手足无措,似乎是不敢相信江兰溪是重生而来,又像是心虚江兰溪有着前世记忆,又是绝望无助于江兰溪明知在他心中根本不是替身也没有什么替身,却如此开口,像是不承认上一世种种。
又害怕他再也不理会他……
莫青爻看着江兰溪被蛊石折磨、却难忍痛苦虚弱的脸色,也不敢再去搞什么小动作了。
他知道他一定是又惹阿钰生气了。阿钰最厌恶别人控制他,而他这几天所为就是在江兰溪逆鳞上疯狂蹦跶踩雷,脑袋里混乱、惊恐、不安到了极点,种种情绪一时间全部炸入心脏脑袋,快要将他折磨的几欲疯掉。
莫青爻眼眶通红,哽咽着,目光里充满哀求,似乎企求他抬头看他一眼:“阿钰,你知道的,你不是替身,一直都不是……”
江兰溪却无动于衷,并不理会他,留给莫青爻的深红纤瘦的背影冰冷执拗,仿佛高山雪枝头露,看一眼便冷进了骨子里。
短短距离遥不可及。
他脚步虚浮却坚定无比,绕过了散乱一地如血流淌的牵红,抬起头看着细长悬空的红线,
只慢慢的顺着红线的痕迹,朝着红线另一方身影的方向走过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一丝浅浅冰凉的弧度。
莫长渊见了这么一出“好戏”,脸色自然也不好看。说起来,起初他也信了这便宜儿子说和这凡人两情相悦的鬼话,才同意举行道侣大典,谁料这凡人倒是厉害,已经和别人有了姻缘,对方还是萧朗清。
最让他头疼的是,江兰溪不算说谎,人是从方枯杨手中交换而来,人家一个凡人,本就和魔域没有牵扯,在毫不知情之下,可不是无辜被“抓”来的?
而无间髓心是莫青爻为了救人的主意,蛊石却是他亲手帮忙种下,魂魄也是他费了心力召唤回来。
人活了,若是莫青爻控制住了还好说,如今现在这“新娘”甚至情愿违抗控制、受蛊石蚀骨噬心的绝望之痛,也要主动承认是被抓来的!
真相和外面流传的情投意合的有情人背道而驰。
打脸来得太快,这可不就是个大笑话!
那便宜儿子还是个情深不悔的痴情舔狗,真是能气活祖宗。
莫长渊很久没有遇上让他牵动如此深刻的情绪波动的事了。
但到底是活的久,很快又平静下来。自我安慰面子什么皆是身外名,他堂堂魔域之主什么场面没见过。
能怕了这?笑话!
这场大典根本目的是为了搜刮资源,现在各方厚礼进了腰包,目的达成,不就是一场大典成了笑话么,有什么可在意的。
主角又不是他。
哼。
莫长渊心中豁达的很,一想起各宗送上的各种价值不菲的珍稀宝物,心中气顺了几分。
不过他毕竟是魔域尊主,就让人家这么容易带人走显得他多怕了人家一个小辈似的。
他不要面子的吗?!
于是袖子一甩,见那渺小凡人无比坚定的顺着红线想要去往萧朗清的身边。开了尊口,气势沉沉,冷冷道:“江钰,你今日当真要和太衍宗的鸿宁真君离开这里?”
江兰溪脚步一顿,缓缓抬头,直视着前方高高的大殿,眼中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面对魔尊的冰冷质问,在强大逼人的气势里,他像是一根柔弱却坚韧的浮萍,在巨大的痛苦里挺直了背脊,坚定无悔道:“是。”
声音沙哑却有力。
莫长渊闻言,心中倒是有一丝意外,一个小小凡人居然不惧怕他的气势,心中倒是高看他那么半分。
不过,他冷笑道:“你可以走。但必须将本尊花费在你身上的天材地宝留下。”
莫青爻思绪混乱间听到这么一句,想要去追江兰溪的背影蓦然僵住,陡然想到什么,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沉没到了暗无边际的深渊,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
瞳孔一缩,再顾不及,大吼着想要要阻止,却来不及:“父亲——”
可是他阻止不了莫长渊继续说下去。
莫长渊淡淡的声音响在了冷寂的天地里:“莫说本尊小气,你初始不过一具死人身体,魂魄不全,本尊耗费心神无数,才将你救活,天材地宝花费不少,皆是世间罕见。如今江公子既与本尊小儿无缘,那便将东西还来罢。”
莫长渊出手救人,是看在自家儿子心爱之人的面上,可是如今江兰溪与莫青爻无缘,甚至要离开,只要回那些复活他的天材地宝并不算过分,甚至算得上大度,都还未讨要什么救人的赔偿。
祭台周围有无形禁制,先前禁制未开,萧朗清无法靠近,此时莫长渊放开了禁制,倒是可以过去。
萧朗清走过去,想要接应,闻言脚步一顿,微皱眉却也没说什么,开口道:“我来赔。尊主您说是哪些灵物。”
这时江兰溪忽然抬起头,微微的笑了一声,他喃喃道:“是该还回去。”
轻淡的声音化在微风里,但莫青爻听见了。
他惶恐不已。颤抖着大步拦在江兰溪面前,再也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太了解江兰溪的性子了,他几乎想到了江兰溪想到做什么,卑微道:“阿钰,父亲开玩笑的,不要——”
他话音戛然而止,瞳孔猛然一缩,仿佛时间静止了,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
整个人好似被神明禁锢,一刹那无法动弹,更阻止不了。
眼睁睁看着,面前只有冰凉的血液飞溅在了他的脸颊、眉梢、眼睛里。
无边的血色和透骨的绝望将他湮没,他无法呼吸,冷的发抖。
那些星星点点的血明明没有温度,却仿佛如烈火将他灼烧的不成人形,身形溃散。
他的目光一寸寸向下,停留在江兰溪的心口,脸色白的像鬼,眼眶通红绝望颤抖。
他看着江兰溪将细细的手指插入了心脏,嘴角的笑意若隐若现,凉薄刺骨。
仿佛在说,不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