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宴显然不相信：“不恨，又为什么要毁了温家？”
“因为你们让人恶心。”
温庭宴身体好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定住，无法动荡丝毫，听觉却是能清楚的听到颜暮接下来的话。
“如果不是你们三番两次的出现恶心我，说不定你们温家现在还苟延残喘着。”
她的语气相当冷漠，注视着温庭宴的眼神锐利的像把刀子，刺得人生疼。
“我活得生不如死时，你们冷眼旁观；我飞黄腾达时，你们却打着亲情的幌子想跟我相认，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哪怕曾经你们念及一丝亲情，温家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善恶到头终有报，一切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温庭宴握紧双手，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不管怎样，他们都是你的亲生父母。即便没有养育之恩，可他们给了你生命，你不能这么残忍。”
“残忍？”颜暮的眼睛明显的缩了起来，眼中像是凝聚了一股风雪，冷到极致。
“比起为了利益抛弃亲生女儿的他们，我算什么残忍。再说，我每月给了他们赡养费，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倒是厚脸皮，竟还有脸来找我。”
“厚脸皮”三个字最适合温家人了。
想到上辈子他们的所作所为，她就隐隐作呕。
温庭宴眼眸微垂没说话，只是眼底深处夹杂着复杂、难堪。
“看温大少爷这么憔悴，想必已经深切体会到了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了吧。”
“从人人夸赞的天之骄子变成一摊烂泥，和你相交的人视你如瘟疫，避之不及；你要好的朋友跟你断绝关系，视你为陌生人；与你敌对的人尽情的羞辱你，打击你。没了温氏，你温庭宴什么都不是。找不到工作，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
颜暮的话如世上最锋利的刀，温庭宴只感到心脏一阵剧痛，身形晃了晃，若不是他极力稳住身体，恐怕早已跌倒在地了。
即便如此，颜暮依旧不放过他，故意刺激着温庭宴的情绪。
“你今天来的目的我大概也能猜到，无非是想利用亲情道德绑架，要挟我帮你重振温氏。可惜啊，你们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虽然没有遗传温家人的自私自利，但遗传了温家人的冷血无情。就算你们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眨一下眼。”
温庭宴脊背一阵阵的发凉，整个大脑开始呈混沌状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了一个与此行目的毫无关联的问题：“我想知道五年前在亲子鉴定报告上动手脚的人是谁？怎么动的手脚？”
颜暮没打算隐瞒这事：“是我入侵了医院系统，篡改了报告。”
“为什么要动手脚？”
“那你们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想着认回我？”
颜暮的反问，等来的是温庭宴长达几秒钟的沉默。
然后，她听到温庭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是温家的孩子？”
“五年前。”
“怎么知道的？是谢砺峰查出来告诉你的？”
“不是，没有任何人告诉我。”
温庭宴黝黑双眼复杂地看着她。
颜暮五官轮廓遗传到了温夫人，长得十分精致。
但性格却与温夫人南辕北辙。
温夫人温柔懦弱，像朵菟丝花一样依附着丈夫和儿子而活，颜暮独立强大，不需要依靠任何人，靠自己就能活得精彩漂亮。
依着她如今的成就，很多男子在她面前都自愧不如。
如果当年温家没有将她和颜暮调换……
“颜暮，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温庭宴用力地握紧拳头，指尖陷在肉里毫无知觉：“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来找你。至于温家其他人，我没办法保证。”
颜暮神色淡漠，嘴角上扬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希望你说到做到。”
……
温博平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
他其实不怎么抽烟的。
以前就算抽也是抽价格昂贵的雪茄。
但现在却像个瘾君子一样抽着几块钱一包的廉价烟。
本就不通风的屋子里乌烟瘴气。
可他却像闻不到也感觉不到似的，继续抽着，一根又一根。
他眉头紧锁，面白如纸，眼眶浮肿，瞳孔里也布着根根血丝。
看到温庭宴进屋，连忙开口问：“颜暮怎么说？”
温庭宴心乱成一团，直到现在他的精神还在恍惚。
至于温博平急切的问话，自然没听到。
温夫人看出来他有些不对劲：“庭宴，你怎么了？”
温夫人喊了他好几遍，温庭宴才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来看向温夫人，摇摇头，声音沙哑地说：“我没事……”
其实他很想问问，当年你们抛弃颜暮有没有后悔过。
可他问了问也是白问。
因为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温夫人装作平常的样子笑了笑：“你没事就好，最近气温高，你老是往外跑，别中暑了。”
温博平盯着他，神情不愉：“颜暮究竟怎么说？”
温夫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温博平，往后退了几步。
温庭宴一脸疲惫：“以后我不会再去找她了，你们以后也别去找她。”
温博平皱着眉头：“她跟你说了什么？”
“每月的赡养费她会按照泸城的基本工资按时打来。除此之外，她不想与我们有任何瓜葛，也不会管我们的死活。我劝你们别去找她了，也别指望靠她回到以前那样的生活。”
“哼，她把温家害成这样，想靠每月区区几千块钱的赡养费打发我，想都别想！”
温博平神色扭曲，眼睛露出狠戾的光芒：“除非她还我一个温氏，否则我绝不会放过她！”
知晓温博平固执，温庭宴也不再继续劝：“父亲接下来做什么，我不会阻止，同样也不会参与。”
自温家破产后，温博平性情大变，每天在家不是和温成安大吵大闹，就是不停的抽烟，整个人都有点疯魔了。
温庭宴去了一趟京市精疲力尽，现在只想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他回了房，老旧的房子隔音效果非常不好，即便关上门，客厅里温博平的怒骂声依旧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