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想哭,陈天天刚压下的泪意又升起来。
看完信后强行压在心里的委屈和伤心再也憋不住了,眼泪迅速地涌进眼眶里。
不可否认的是,上午刚收到信时,虽然难以置信大于其它的情绪,但她心底确实是抱有一种小窃喜的心理。
难道,她那对偏心又狠心的父母终于想起她的好来了?
还是说良心发现,为自己将几乎身无分文的17岁孩子赶到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东北的行为感到愧疚?
但结果很明显,两种都不是。
想想也是,她都快下乡一年半了,也没收到家里的任何只言片语。
这突如其来的信件,又怎么会承载着任何关心呢。
信里,把她生下来的那两个人毫无任何愧疚之情,就跟她离开之前的那几件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女的用命令的口吻说:“你怎么这么没用,我听说东北那边好东西多得是,不知道给家里寄点?生个棒槌都比生你强,真是后悔当初生你了。”
“你别以为你现在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就翅膀硬了,真以为我们管不了你了?”、
“你的下乡地址我们可都一清二楚,听话点儿就多给家里寄点东西。”
“我们也不多要,多了你这么没用肯定也搞不来。”
“一年七八次就行了,每次不能低于**斤。否则,我们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你也不想你以前在这边的名声传过去吧。一个许过人家却又嫌弃对方是泥腿子,自己乱来的臭名声。”
“你好意思听,我们都不好意说,也不知道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居然生下个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但你要是真不听话,我们也不介意多宣传宣传。”
男的倒是温和很多:“你妈那个人说话就是这样,虽然不好听,但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知道你心里怨恨我们,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生你养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你好,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能明白了。”
“我们知道你一个人在乡下也不容易。但家里的人多,你弟弟妹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跟你妈也不容易。爸爸知道,你从小就懂事。……”
哼,真是可笑。
天底下居然会有父母这样去威胁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要是传出去,别人怕是大牙都要笑掉了吧?
陈天天实在搞不懂,她是不是上辈子杀多了人,这辈子才会这么倒霉做了她俩的孩子。
从小到大,她俩都是这样,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每次她被那个女人打骂过后,男人都会假惺惺的来安慰她,说着跟信里一样的话,让她以为,她们是真的爱她的。
毕竟,天底下怎么会有不爱孩子的父母呢。
但事实是,不仅有,还被她碰上了。
也不知道他们哪里来的脸,发生了那些事后,居然还妄想着自己跟之前一样,做个懂事听话的好女儿。
臭名声?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她俩不是最清楚吗?
这是想三人成虎?
抱歉,以前那个妄想从父母那里得到一丝关爱,懂事听话的女孩已经死了。
被他们亲手扼杀了。
陈天天心里算了一笔账,张起良那件事他们讹了三百多,她下乡时知青办给的补贴也被他们拿走了。
既然他们那么爱钱,这前后加在一起也有好几百了,想必也完全足够偿还他们的生养之恩了。
以后,她就当自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东西,她是不可能给他们寄的。
真要闹,那就来吧!
只是,这封信的到来,仿佛又让陈天天回到了下乡前那段黑暗的时期。
出门被人指点,在家被最亲的人咒骂。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却成了别人嘴里不要脸的女人。
恍惚之间,记忆仿佛都开始出现了偏差。
午夜梦回时,她时常会怀疑,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不是张起良脚踩两只船,攀上了高枝,背叛了她,而是真的像传言所说的那样。
她时常在想,钱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为了钱跟权抛弃背叛了她。
亲身父母、兄弟姐妹为了三百多块钱,弃她于不顾。
所有人都明知道那样的谣言会对她的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却依旧弃亲情于不顾,选择伤害她。
这世上,真的还有感情而言吗?
那她前17年的人生,又算是什么呢?
一个天大的笑话?
抬头的一片天,不知何时,早已乌云压顶。
迷茫、无助。
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的未来真的还有希望吗?
最可笑的是,下乡前的那段时间里,即使再厌恶亲人,她还是整天提心吊胆的担心自己会被赶出去。
记忆跟现实相互交织,让她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身处何时何地。
一切的一切,都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捏住,痛的无法呼吸。
陆溪头一次在陈天天的脸上看到这种生无可恋的表情,仿佛全世界都抛弃了她,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迷惘又无助。
陆溪心跳频率陡然失速,跟姚不凡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也看到了跟自己一样的担忧之情。
知道不能再仍由陈天天自己这样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
陆溪赶紧掏出一张手帕递过去,关切道:“实在委屈,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完之后咱明天又是一条好汉。你放心,我跟凡凡保证不笑话你。”
陈天天听了这话一楞,周身被黑暗笼罩的气息瞬间打破。
一边哭来又想笑,直接打了个鼻涕泡泡。
下一秒,她立马感觉到不对劲,意识到自己这么大个人居然这么丢丑之后,一时情绪上头。
崩溃大哭道:“啊!太丢人啦,呜呜呜~怎么连鼻涕都来欺负我。”
姚不凡起身从热水壶里倒出一杯水,放到陈天天面前:“哭了这么久,多喝点水补充下水分。”
陈天天接过杯子放到嘴边小小的抿了一口,迟疑道:“我……没有。”
姚不凡指着她那两个肿得快跟核桃一般大小的眼泡,不客气道:“哦,那就是昨晚去偷牛了?眼睛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