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闵景耀这才刚走,大夫怎会来得这样快?
安珞诧异回头。
却见一个侍卫正带着名大夫穿过人群,两人一从人群中穿出来,便先到了闵景迟面前。
“殿下,庆余大夫来了。”侍卫向闵景迟复命。
庆余大夫可以说是京城里医术最好的民间大夫,甚至百姓间还有传闻,庆余大夫的医术比起一般的太医都不差分毫。
“参见昭王殿下。”庆余大夫也要跟着行礼。
闵景迟直接伸手,拦住了庆余大夫下拜:“免礼,先救人。”
看着几人如此作为,安珞哪能还猜不到,这是闵景迟一早就差人去请了大夫来?
……他倒是有心了。
见庆余大夫拎着医箱过来,安珞侧身让了让方便那大夫把脉。
医者不能轻信别人的判断,哪怕对方是同行,亦要自己诊脉判断病情,因此安珞也没有多嘴。
庆余大夫一摸到汉子的脉先是惊讶,之后便皱了眉:“这…竟伤得这么重?”
点穴止血不过是应急之法,能起到的效果自然有限,他见身边的小姐按住伤者穴道后,那伤者吐出的血量并不多,便以为那汉子伤得并不重。
谁知此时这一把脉,竟是……竟是濒死之脉?
这位小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撒格看不出安珞医术如何,但他却是听说过庆余大夫这京城第一医名头的。
见庆余大夫皱眉,撒格不禁面上一白:“大夫,我哥、我哥他是不是……”没救了?
庆余大夫面色凝重的打开医箱:“他伤势颇重,老夫也只能……尽力一试了。”
眼看庆余大夫几针落下,安珞放开了按压那汉子穴道的手,绿枝和紫菀急忙上前扶着安珞起身,向后退开了一点。
安珞默默看着庆余大夫施针。
她前世只跟着师傅学习医术,没有和其他大夫有过交流,因此也并不清楚其他大夫医术如何。
只是,如今看庆余大夫如此施针……怕是止不住那汉子的血。
安珞皱眉。
果然,一根根银针落下,那汉子吐血之势虽然进一步减缓,却还是没有完全停下的意思。
他失血已久,若是不能完全止住失血,这半条腿踏进鬼门关的命,还是救不回来。
庆余大夫额上渐渐冒出了汗。
“加一针在神门穴,一针在孔最,隐白穴的针再进一寸。”
“神门穴?”清冷之音传来,庆余大夫一怔,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驳斥道:“这神门穴乃是要害大穴,怎能在此穴施针!?”
虽然这位小姐之前徒手止血确实让他惊讶,但庆余大夫却不会因此就同意她在此时胡来。
安珞倒是也听师傅说起过,他教给自己的这套针法乃是独创,与一般针法大相径庭,庆余大夫不能理解也很正常。
但现在,可没时间让她从医理开始,辩上一辩。
安珞直言:“您还有更好的方法吗?若是没有,我愿意接手此病人。”
安珞此言一出,不说庆余大夫反应如何,绿枝却是赶紧阻止。
“小姐!这不行!庆余大夫都在这了,还是让庆余大夫治吧!”绿枝满脸焦急。
紫菀不知详情,绿枝却是知道的,至少在回京之时,自家小姐还是完全不会医术的!
即便今日亲眼见到安珞救人,绿枝也只当小姐是在最近闷在屋子的这段日子里,看了什么医书略知一二。
可这一二,又如何能跟一世行医的庆余大夫相提并论!?
眼看着庆余大夫都治不好那汉子,小姐怎能在这种时候还主动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呢!
周围还在围观的百姓们一阵哗然。
“这安小姐也太张狂了些,就算她会些医术,难不成还能比得上庆余大夫吗!”
“可庆余大夫这不是没法子了吗?还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让安小姐试试呢!”
“试试又怎样,庆余大夫都救不了,再试也就那么回事了……”
安珞不理会众人如何说,见庆余大夫黑着脸不答,便又转头看向一边的撒格,其意不言而喻。
撒格此时也是心绪纷乱。
他看了看还在吐血的大哥,又看了看被说“没有更好的办法”也无法反驳的庆余大夫。
再回想起之前安珞两次救人的沉稳,终于是咬牙点了头。
“请小姐……救我大哥!”
有了病人的弟弟发话,庆余大夫即便心中不愿也只能沉着脸让位。
但安珞自己并无银针,她要施针还需找庆余大夫相借。
她向庆余大夫施了一礼:“还请前辈借晚辈银针一用。”
庆余大夫脸色更加难看,在庆余大夫看来,安珞要在神门穴下针简直就是草菅人命!
即便他目前想不出救人的办法,也不愿看安珞如此害人!
他刚要开口拒绝,一边的闵景迟却先发了话。
“借给她。”闵景迟说道,“一切后果由本王承担。”
有了闵景迟发话,庆余大夫心中即便再是不愿,也无法拒绝了。
安珞有些惊讶闵景迟竟然这么相信自己。
闵景迟说的这话,周围百姓可是也都听见了,若她救不下这汉子,闵景迟也难免会受到牵连。
不过此时也容不得她多想,安珞接过银针,便按照自己刚刚想好的穴位刺了进去。
安珞施针的手法娴熟,庆余大夫一看就知她确实不是门外汉,但转眼再一看那根神门穴上的银针,他更是气愤安珞这庸医杀人。
然而让庆余大夫没想到的是,那汉子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再次大口呕血,反而半刻钟后,真得完全平静了下来,不再吐血!
这不可能!
庆余大夫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这病人已经由安珞接手,凑上去便捏住了那汉子的手腕。
庆余大夫满脸惊愕地把着脉,虽然不敢相信安珞的方法竟真得有效,但他也不会在此事上说谎。
“……血止住了,伤者已是性命无虞,接下来只要小心挪动,好好喝药将养便好。”
庆余大夫放下那汉子的手腕,起身向安珞拱了拱手。
“刚才是老夫错怪了姑娘,还请姑娘恕罪。姑娘的医术……在我之上。”
哗——
庆余大夫此话一出,周围百姓不敢置信之声响成一片。
撒格更是再次跪地,冲着安珞又是三个响头,声音哽咽:“多谢小姐救命大恩!”
安珞先还了庆余大夫一礼,又转向撒格:“你不必如此,我欲买下盗骊,不知可否割爱?”
撒格没想到安小姐竟然看上了盗骊,虽然盗骊伤了他大哥,但他很了解自己的马,相信它发狂一定是事出有因,此时只觉得安珞真乃伯乐。
“您救了我大哥性命,又能看出盗骊不凡,我愿意将盗骊送给您以示感谢!”撒格毫不犹豫说道。
虽然撒格这么说,但安珞还是让绿枝给了他二百两。
安珞道:“我并无挟恩图报之心,二百两这价格应该算是公道,你大哥虽已无性命之忧,但还是尽早雇辆车送去医馆为好。”
安珞这么说,撒格也不好再拒绝,只得感激地又行了一礼,转而跑去雇车,庆余大夫也跟上去帮忙。
见事情都已解决,安珞向闵景迟施了一礼,便准备离开。
……再不走,一会狗皮膏药怕是要回来了,她今日还有别的事要做,不耐跟他纠缠。
“安小姐。”闵景迟下意识叫住了安珞。
安珞转头看去:“昭王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我……”闵景迟顿了顿,垂下了眼,“……无事,只是想说,若安小姐需要的话,本王可派人将你买的那匹马,帮你送回安府去。”
安珞没想到闵景迟叫住她是为了这个,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昭王竟然是这么热心的人?
不过她这趟出门确实只带了两个丫鬟,若要将盗骊送回府就只能让马夫前去,她在车里等待,确实不如让闵景迟帮忙方便。
略一思索,安珞便答应了下来:“如此……便多谢殿下了。”
见闵景迟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别的,安珞便带着丫鬟向马车走去。
马车前盗骊仍躺在地上,见到安珞回来还冲她狠狠打了个响鼻,颇有一种就是不服的意味。
安珞算算时间,盗骊应该也快能动了。
她知道盗骊习性,平静后不会再随便攻击,便也没再管它,只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离开。
闵景迟一直目送着安府的马车离开后,这才走到了盗骊身边,弯腰从盗骊的大黑马腿下捡出了一枚红玉耳坠。
红玉温凉,但攥在手心后不久,便变得滚烫……不知沾染了谁的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