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傅霆眉头更紧,唇线亦抿得很直。
顾不得再回头找人帮忙,低头就看到缺口的地面,有一道深色的痕迹,猜想得出来,白惠是拖着中枪的腿,艰难的爬进去的。
而在里面一个人待了那么久,她的腿估计疼得发酸,再动不太可能。
思及此,他的眸色极深,如同深不见底的古潭。
抬手就开始扒拉着缺口两侧的钢板,尽最大的力气将钢板推开,他的力气比不上陆北骁,就算弄得双手鲜血淋淋,也没能把钢板卸下来,只能把角度掰开了些。
方便等下抱着白惠出来,不会太窄。
白惠在里面安静的看着他,看着他手肘并用的撞击着钢板,血骨与钢材比起来,竟如此的纤弱,划拉开的伤口溢出血。
她仿佛也感觉到了疼。
随后,傅霆直接矮身钻进来,高大的身躯被限制,局促无比。
“哪只腿中枪了?”他低头看着她的双腿。
白惠缓缓伸出右腿,黑色的保安裤子看不太出来血色,只有他将手电筒摆下来,对着她的右腿,才看到大腿处位置像是被鲜血浸湿,紧紧的包裹着她的腿。
随着手电筒缓缓向下,在裤腿的末尾,看到有一两滴血珠往下淌。
他深吸了口气,靠着钢板坐下来,将外套迅速褪下来,动作熟练的撕开内里柔软的布料,分成一条条长布,然后检查她受伤的位置。
“我帮你洗一下,止血,有点疼,忍一下。”
话落,他将中弹的位置,简单包扎起来。
过程中,他抬过眼眸,担心她会疼,而她面不改色,唇角泛白,仿佛没有灵魂之人般,没有痛觉。
他的心,反而更疼了。
原来,比起大叫大闹的她,他更怕见到她沉默寡言的样子,像是一朵枯竭的海棠,根部早就腐烂,就算移到适合的土壤环境,也未必能活下去。
“这里太矮,不能完全站起来,你不方便走的话,只有我抱你出去。”傅霆温声说着,神色隐匿在暗色中,看不清楚。
白惠眼帘垂了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抗拒,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他自然的抱住她,不费什么力气的就钻出来。
见到阳光后,傅霆的后背终于能直起来,抱着她的手力道加重,身上那股子冷冽的松香也异常熟悉,她甚至有些分不清,是年轻时的梦,还是现实。
原本打算此生永不相见,却还是避免不了落俗,与他重逢。
“你怎么知道我在?”白惠低着眉头,眼底的情绪掩在阴影之下,声音寡淡。
傅霆下巴微抬,指着远处门口边的虞初:“是虞初告诉我的,她本来打算自己过来找你,一个人急得没主意,眼睛红红的,犹豫了会儿才告诉我的。”
说着,他眸光微低,已然猜到虞初的顾忌:“她大概是怕你会生气,怪她多嘴。”
而这么说出来,也是希望白惠不要生她的气。
白惠眸光淡然的盯着受伤的腿,有种不怎么看他的意思:“我不会怪她,她是受害者,本来今天是属于她的日子,怎么会出了这种事……”
“西洲跟陆家几个孩子,已经开始去追人了,会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由的。”傅霆耐心的回答她,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语气竟有几分轻柔。
“顾小姐呢?”白惠想问多时,终于问出来:“是她中枪了吗?”
傅霆眉头紧了紧,看来当时她离得太远,没有看清是谁中的枪,唇角紧抿好一会儿,才缓缓她真相:“中枪的是擎钰。”
闻言,白惠猛然抬起眼帘,眸底布满猩红的血丝:“你说什么?擎钰中枪了?那他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怎么会中枪的是他?!”
一连几个问题,犹如接连而下来的弹雨,砸得他措手不及。
见他沉默,白惠冷静了几分,终于看到他眼里的痛意。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擎钰是他们共同的孩子,见到孩子出事,两人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
她双手紧握放在胸口,声音轻喃带着颤意:“我以为是顾小姐中枪,还在担心她的情况,也担心西洲刚好的病会不会的牵连,结果怎么会是擎钰中的枪……”
她的擎钰,怎么总是多灾多难,命运之神为何要如此苛刻他?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代替这些孩子受罪。
从婚礼现场到别墅屋内,距离谈不上很近,但傅霆却总感觉比来时近了很多,他还没跟白惠多说几句,就要到了门口。
末了,他只安抚道:“笙笙说擎钰有生命气息,秦老跟淮川那孩子,正在尽力救治,擎钰不会再次出事的。”
白惠交握的指尖发力,眸光怔紧,一瞬不瞬。
“老师。”虞初迎了过来,紧张的检查着她的全身,最后锁在她腿上绑着的布条上:“你的腿中枪了吗?”
“嗯。”傅霆替她回答,神色带着几分冷肃:“哪里还有空房间,让她单独休息会儿,看看祁风跟我妈那边怎么样,没事的话,再麻烦他过来处理惠儿的伤口。”
没办法,目前别墅里,就只有师门几人会医术。
秦老跟秦淮川在管傅擎钰,动不了,只有祁风能帮忙再看看。
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他下意识的说出‘惠儿’的称呼时,白惠的脸色微变,一抹难堪且难以言喻的神色闪过。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祁风。”虞初转头就往里面房间去,边跑边道:“原来首领住的那些房间都是空的,可以带老师直接去休息。”
“嗯。”
等到虞初跑到傅老夫人的房间,一句祁风还未叫出来,只见到陪床的人,竟然是顾北笙。
“二嫂?”她惊讶的唤出声,靠近时,时刻注意着顾北笙的情况,轻声问:“你上去见过傅爷吗?”
之前在门口的时候,看到傅西洲抱着她回来,但是急着要去找白惠,就没来得及问她的情况,只知道她好像是上楼去了。
“没见到,爷爷叫我不要进去。”顾北笙情绪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