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严子渊的养父还活着。
他并不在家,许是上山砍柴去了。
半个时辰后,严父发现言溪在他家,浑身一震,忙不迭走了过来,将严子渊拉在自己的身后,戒备地看着他,“陈八两,你这次来又想对我家子渊做什么?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今天刚好碰上,说什么也不允许你欺负我家子渊,如果你非要咄咄逼人,我只能告到村长哪里去!”
严父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晒得黑红的皮肤下相貌平平,气质憨厚老实,一看这人品行就不错。
言溪顿时尴尬地站了起来,“严叔叔,你别误会,我今天来找他不是想找他麻烦,我是……”
他看了一眼严子渊,开始胡编乱造,“我是来感谢他的,同时为我之前的行为道个歉。”
严父破天荒听到这个混世小魔王要感谢和向严子渊道歉,有些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巴,半信半疑地问:“感谢?为什么感谢?”
“当然是……”言溪看向严子渊,对他挤眉弄眼,你倒是说句话啊。
严子渊古怪地笑了笑,并不说话。
言溪真想爆粗口,素质很好的他忍住了,大脑快速运转,笑着说:“今天我去放牛的时候,遇见了几只恶狗,要不是严子渊冲出来仗义相助,我可能就命丧于此了,所以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必须感谢,我没想到严子渊不计前嫌救我于水火,还邀请我进来喝水解渴,让我羞愧难当,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欺负他,并且要加倍他对好,表达我的感谢和歉意。”
“是这样的吗?”严父愣了愣,回头看着严子渊。
严子渊看言溪的眼神微微一深,点了点头道:“是,他说的没错,爹,陈八两已经和我冰释前嫌了,你以后不用为我担心了。”
“可是……”严父欲言又止,有点不放心言溪。
他愿意相信浪子回头,改过自新这种事,只是这个陈八两总是欺负他儿子,三番五次将子渊打得鼻青脸肿,没办法见人。
就算他改过自新就又怎么样?
他儿子以前受的苦能忘记吗?
可是他又没办法,谁让人家陈八两是县太爷的表亲呢。
村长有时候都拿他没办法,也就只能教育教育几句,没有实质性的处罚。
严父心里憋屈,三言两语把言溪打发走之后,一脸严肃地教育起自己的儿子,“子渊,我不管他说了什么好听的话,你都不要和他过多来往,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谁有能保证他不会翻脸不认人呢,所以以后看到他尽量躲远一点。”
严子渊静静地看着他,一声不吭。
重生那么多次,对于父亲的死,他早已经麻木了,可再次看到他的时候,心脏又不免隐隐作痛。
那种无法挽留的绝望,令他窒息。
“子渊?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严子渊回过神,稚嫩的脸上有些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深沉和阴郁,他垂下眼眸,尽量隐藏眼底的暗色,“我听见了,我会把握好度的。”
“那就好。”严父放心了,笑着说:“我今天在砍柴的时候猎到两只野鸡,今天给你做碗鸡汤,补补身体。”
严子渊强颜欢笑,“嗯。”
三日后,严父的死期又到了。
言溪以为严子渊会留在家里,再挣扎一下,挽留严父的生命。
可是他没有。
反而到他家来找他了。
此时,言溪正被陈父陈母使唤去山上放牛。
看见他有些讶异,“魔尊大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子渊沉默片刻,平静地看着他,“我要跟你一起出去。”
“可你不是说严叔叔他……”
“我要跟你一起出去。”严子渊再次重复这句话,语气不容置否。
言溪没说话了,沉默地点头。
他大概能够猜到一点。
严子渊应该知道无论自己有多么的努力都不可能挽留严父,一次次失望,一次次目睹他的死亡,他麻木了,也不想再次经历那种无助和痛苦,索性走远一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严子渊和言溪一前一后地走着。
言溪看得出他的脚步很沉重,背影萧瑟孤寂。
言溪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快步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魔尊大人,你还有我呢。”
严子渊脚步一顿,猛然抬起头看着他。
男孩的眼睛又大又亮,笑得很治愈。
严子渊微微一愣,眸光一暗,“是啊,我还有你呢。”
只要搞清楚你为什么和我一样重复着死亡和复生,我就可以彻底摆脱这种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