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津州大牢。
两边的烛光散发着幽幽的光芒,沿着一条昏暗的走廊看下去,便是一间间的牢房。
这里潮湿阴暗,空气中弥漫着糜烂与腐臭的味道,穿着白色囚衣的犯人们轻轻一动,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最中间的牢房里住着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他无比惬意地躺在草堆上,丝毫不慌。
津州的知州冯大人一身官服,他微微弯着腰恭敬地看着身旁的李彦呈,“王爷,这就是出现在今天最新一起的儿童取心案现场的那个嫌疑人,他坚持声称自己与此案无关,反而发现了一些线索,就是想要见王爷您。”
李彦呈站在台上,望着牢房里的人,眸子微眯,“哦?他叫什么名字?”
“卫常见。”
卫常见……
李彦呈皱起眉头。
他两年前被派去滇州时,听过这个名字。
此人在当地有些名气,擅长变戏法,偶尔也会在发生命案的时候出现,帮助官府破案。
但这个人行踪不定,通常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待太久,当时他在滇州时,这个卫常见并不在。
想着,李彦呈下台,沿着一条走廊下去,来到牢房门前,抬起手,示意衙役开锁。
听到开锁的声音,闭目养神的青年猛然掀开眸子,一下子坐了起来。
看见李彦呈,上下打量了一遍,笑眯眯地说道:“你就是秉公正义的逍遥王李彦呈?”
一旁的冯大人见状,冷声呵斥:“放肆,见到王爷还不下跪行礼,还敢直呼王爷名讳,该当何罪?!”
卫常见不慌不忙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哈,我这个人向来自由惯了,我这就给王爷行礼。”
说着,撩开衣裳下摆就要下跪,却被李彦呈制止,“罢了,求人办事,一些虚礼不要也罢,卫常见,本王听说过你的事迹,冯大人他们不知你的事,把你当做嫌疑人,本王替他们向你赔罪,只要你肯出手帮助本王和冯大人破此案件,还津州百姓一个太平。”
闻言,卫常见眉开眼笑,“既然王爷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草民定当尽力。”
这个逍遥王不错嘛,这样的当政者不多见了。
……
李彦呈将卫常见请出了大牢,好吃好喝供着,卫常见吃饱喝足,便和他们讨论起了案子。
说了将近一个时辰,云参放飞而来的信鸽到了。
卫常见和冯大人一看他有事,识趣地退下。
李彦呈打开纸条,看着画上的人,嘴角噙笑,瞥见下面的字,微微一愣。
银龙宝珠。
言溪想要银龙宝珠么?
这东西去年被他收入囊中,本想看看这珠子有多神奇,看过之后,顿觉不过如此,因而被他放在王府的宝库里,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他想要的话,送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李彦呈弯唇轻笑,进入房中,写下一些话,给王府里的人传信。
然而,等他目送信鸽消失在视野的时候,九殷匆匆赶来。
“主子,临安那边来了一封信,是何公子写给您的。”
“何公子?”负手而立的李彦呈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惊喜,转过身,“可是何言溪?”
“是。”九殷抽出那封信,双手奉上。
李彦呈看见信封上的字,嘴角的笑意渐浓,迫不及待地拆开看看。
然而随着一点点看完信中内容,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那双浓墨如黑夜的眸子里,阴沉沉的,像是所有的光芒都被人掐断一般,只余下无尽的黑暗。
李彦呈手上一紧,信纸瞬间被捏得皱巴巴的。
九殷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寒气,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看到信中的只言片语,猜出个大概,“主子,这兴许不是何公子的亲笔书。”
李彦呈看他一眼,沉声道:“是他的亲笔书,没错。”
九殷顿时不敢说话了。
在何言溪身边的那几天,李彦呈经常看见他提笔写字,他的字体比较特别,下笔的顺序与寻常人不一样,看得出来,这是他写的,没人能够模仿。
呵……心有所属……只似故人,
这几个字不仅刺眼,还扎人心。
他的道歉,他不接受,也不想接受!
他想要的不是这些诚心诚意的道歉,他想要的只是何言溪这个人。
心有所属,所属是谁?他那个师弟吗?
李彦呈压下心底的难受,问道:“娄瑾的事情,临安那边怎么还没消息?”
九殷正色道:“有了一些,经过求证,娄瑾是假死,棺材里的尸体不是他,而是与他长得相似的一个死囚,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有些难度,那边还在查,不过,他们有一个重要发现,何相前不久认了娄瑾为义子,据说是何公子的提议,估计明日就会将娄瑾的名字纳入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