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援朝很庆幸,幸好村子里没有打林清诗新房子的主意,否则今天没法收场了。
林清诗让周雪把东西收拾好,知青点儿没人敢眼热了,都决定跟她搞好关系,人家指头缝儿里露出点儿东西都够自己吃的了。
刘书记也是眼神复杂,幸好没有因为女婿的事儿迁怒林知青,现在修复关系还来得及。
到了大队部,村干部们都在, 还有沈渊,和几个村里有声望的老人,齐齐看着她,各种目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林清诗面色坦然,落落大方,没有一点儿紧张局促的意思,曾经比这多无数倍的丧尸都经历过,小场面了。
“林知青,陈书记说那个试点该怎么做,你跟我们讲讲,我是一头雾水的。”
林清诗问道:“我的房子……”
“明儿我就把手续给你办好了,谁眼红说酸话,我第一个不答应,你放心好了。”
刘书记跟着道:“偷懒耍滑,干活儿不积极,还有脸眼红别人的新房子,这种人思想就不端正。
回头都召集起来,好好给他们做做思想工作,这事儿交给我了。”
两个村里的最大领导都发话了,林清诗也放下心,她的房子稳了。
“试点的事儿和我的试验田是一样的道理,不过是咱们全村,而我只是一块地。
现在大部分田已经种下了,剩下的地就实行套种的法子,秋天看看收成,也好做个对比。
那个土肥,全村的地都可以用,回头我知道大家沤肥,也没什么大事儿。”
李援朝高兴道:“那辛苦你了,你的房子我多找人,抓紧时间盖起来。
门窗也开始准备了,新房子一好,门窗柜子都打出来,不出一个月你就能住进去了。”
“对啊,大队长你提醒的对,现在就该打门窗柜子了,咱们村的木匠干活儿还行的,就让木匠帮我做吧。
回头我画出家具的样子来,让木匠照着打。”
她还要做个木头浴桶,泡澡方便些。
沈渊心情复杂,看着她侃侃而谈,没有凑上去跟她说什么。
回去的时候,沈渊起身道:“我送送你。”
“不用了,天也没黑呢,村子里也安全,不用麻烦的。”
沈建设道:“送一下吧,最近村里人心情浮躁,以防万一。”
林知青不好拒绝,道了谢出了门。
沈渊跟着她走了几步,心情已经平静下来,道:“我的探亲假结束了,过几天要走了。”
“啊,要走啊,那你还没成亲呢?不是说成了亲再走的吗?”
林清诗脑子缺着情情爱爱的弦儿,又不是真的十六岁,情窦初开,只想谈恋爱。
她现在是只想搞钱,吃肉,让自己过得舒服些,男人只会跟她抢饭吃,要来干嘛?
不如养条狗,能看门能撸,还治愈心情。
沈渊幽怨道:“我也得有对象才能成亲的。”
“那就找呗,外村的姑娘都来和你相看,你一个都没看上?不过看不上也好,你家那样的,好人家的姑娘嫁进来也是遭罪,你积德了,打光棍吧。”
“我家怎么了?”
沈渊发现,这姑娘跟自己老妈走的近,两人无话不说,倒是对他没什么好感了,这就很奇怪。
林清诗看他一副无知的样子,道:“你以为你家很好吗?吸血的大伯,偏心的奶奶,娇滴滴不干活的妹妹,熊孩子弟弟,你还觉得很正常的吗?”
“谁家不是这样的?我大伯当初送我去部队,也出力出钱,现在我回报一下不应该吗?
奶奶是偏心一点儿,她那么大年纪了,高兴就好,晚辈们让着点儿就是了。
家和万事兴啊,我娶了媳妇儿也不会养不起,不会委屈了她。”
林清诗跟他没法说,只能说是三观不同,三年一代沟,她都跟着人差距四五十年,这代沟更是天上地下那么深了。
为了未来那个可怜的姑娘考虑,林清诗还是说清楚自己的立场,“首先,你大伯当初帮你,现在你也回报了,难不成要回报一辈子吗?
他当大伯的,帮衬一下侄儿不是应该的吗?全家吸你的血,你还觉得理所应当,考虑过你妈妈的感受吗?
再一个,老人偏心可以,她用自己的家底去偏心,给哪个孙子孙女儿都行。
拿着你的津贴,亏待你亲娘,这样的偏心,放在你身上,你舒服吗?
你说不会委屈你未来媳妇儿, 就你现在这么想,进了门就得忍着不讲理的奶奶,被你大伯挟恩以报,拿着当初那点儿帮衬说事儿,这不是委屈吗?”
沈渊若有所思,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好,除了娘爱掐尖一些,家里也挺好,没想到在她眼里竟然是这样子的。
林清诗又道:“你这样做或许自己觉得很高尚,哈,我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我多厉害啊,在众人的吹捧下迷失自我,觉得我多能干,多有出息啊。
你想过将来没有?除非你能力大到能让全家人鸡犬升天,都能安排好他们,否则你会越来越累。
你大堂兄有了工作,堂弟妹是不是也要安排?
亲弟弟妹妹呢?更不能亏待了吧。
你只是个小连长,没有背景,没有地方人脉,就那点儿津贴,还有奖金补助什么的,你觉得能养得起吗?
就算是现在能安排好了,你堂兄娶妻生子,也找你给安排堂嫂的工作,孩子的上学了,你管不管?”
沈渊吓的一哆嗦:“我又不是他爹,还管他老婆孩子啊?”
“可是你已经做了他爹做的事儿了,人家不找你找谁?你不管,你堂兄不仅不感激你,还会说你忘恩负义,不顾亲情。
你管又是一个大包裹,沈渊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沈渊沉默,被打击的够呛。
林清诗也说完了,让他消化消化吧。
经过刘玉芬家的时候,里面一阵哭声,两人对视一眼,要不要管?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想饿死我和孩子吗?滚出去,生不出蛋来要你有什么用?”
“孩子爸,别赶我走,我一定弄来吃的,我爹不是没在家的吗?我杀了鸡给你吃,你别生气,别撵我走啊。”
是刘玉芬的哀求声,林清诗翻个白眼,不想管了。
两人刚要离开,大门打开了,刘玉芬一脸狼狈,披头散发走出来,恰好看到他们,羞愤尴尬,脸红的能滴血。
“你干嘛呢?杵在门口当门神,还不赶紧挑水杀鸡去啊。”
刘玉芬道:“我,我这就去。”
她一挪开,两人就看到坐在屋檐下的陈一航,一身的流氓气息,像个地痞混子一样,没有读书人的斯文体面了。
“看什么看?看上这个婆娘了吗?有本事你带走吧,老子正好找个年轻的,儿子都生不出来,废物点心。”
林清诗嗤笑一声,极品渣男年年有,今年格外多啊,她在末世也见多了不要脸的男人,这么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陈知青啊, 以后别说你是知青,是读书人,羞于你为伍,学过生物课没有?生男生女是男人决定的,不是女人啊。”
“还有,你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子,哪儿好意思说别人是废物,第一次见你吃老婆吃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就你家穷的饭都吃不起,造了多大孽来给你当儿子,前世怕是得杀人放火吧?”
刘玉芬愣住了:“林知青,你什么意思?生男孩不是女人的原因吗?”
林清诗恨其不争怒其不幸,道:“你看那地里种豆子能长出玉米来吗?这种子决定了收获,他就是欺负你不懂,骗你给他当牛做马呢。”
“我要是有个当书记的爹,他敢骂我一句,看我打不死他,给他杀鸡吃呢?
吃鸡毛吧?住着你家的房子吃你的工分,你还眼巴巴的伺候着,我也羞于你为伍。”
陈一航阴沉着脸道:“这是我就家的家务事,你少管?“
“你求着我我都不管,这不是你俩非要在我面前恶心人,我不骂回去,我多憋屈啊。”
沈渊道:“你一个大男人,不干活打老婆,也不嫌丢人,回头我跟刘书记说说,你要是这样子,我们村子也不留你了,退回知青点儿,哪儿要你你去哪儿吧。”
“你,你们欺负人。”
陈一航眼底闪过惧色,真的退回知青点,那就只能去农场,那里更艰苦。
林清诗无语:“这都算欺负的话,你对刘玉芬做的事儿又算什么?就因为她嫁给你,就得由着你辱骂虐待吗?
刘玉芬,你自己想想,嫁人图什么,白天干活养家,生孩子九死一生,晚上伺候他睡觉,村里的驴都没这么辛苦的。
你也是父母掌心里的好女儿,活成这幅样子,不觉得悲哀吗?
你自己愿意下贱,当牛做马,想过你父母的面子吗?
你爹也是书记,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看他现在在村子里走路都抬不起头来,因为谁啊?”
沈渊咳嗽一声,脸红一下,林知青说话太糙了吧?
他一个男人听着都脸红。
刘玉芬不吭声,林清诗冷哼一声,终于舍得走了,不骂他们一顿,这口气出不来。
到了知青点,沈渊道:“你进去吧,我走了。”
“嗯,回去吧。”
沈渊没有回家,想着林清诗的话,抬脚去了刘书记家。
刘书记正抽旱烟呢, 愁的慌,看到沈渊有点儿意外:“沈渊啊,快坐,老婆子,倒水来,找我有事儿?”
他跟李援朝走的近,和自己有些疏远,刘书记不明白他能有什么事儿找自己的。
沈渊坐下道:“不忙,我不渴,刘叔,我刚才路过玉芬家,陈一航竟然打她,还骂她废物,生不出蛋来,我是实在是忍不了了。
你也是村里的书记,就能眼睁睁看着玉芬受苦?我和玉芬也是从小认识,把她当半个妹妹看待,她这样,我这心里挺不舒服的。”
刘婶子抹着眼泪,道:“那个杀千刀的竟然欺负玉芬?不行,我去给玉芬撑腰。”
“回来,你去的还少吗?每次都是自己生一肚子气,这事儿我想了很多,根源还在玉芬身上,她舍不得那个男人,非要跟他面前受气,咱们拦得住吗?”
“那怎么办?就这么忍着吗?”
刘书记问沈渊:“你有什么好主意?这事儿旁观者清,叔也是没办法了,女大不由人啊。”
沈渊道:“玉芬软弱,咱们当父母的也不能任由他嚣张不管,他更得意,以为拿捏住咱们了。
他的户口关系还在村子里呢,你是书记,以后出个门还得找你,卡一卡他。
或者找他父母,这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他父母要是不管,那就把他的户口彻底落在村子里,让他一辈子回不去了。”
这招儿狠,刘书记眼睛一亮:“他父母在城里呢,要是真的疼他,能让他下乡?”
“那不是正好,随便咱们收拾他。”
刘书记道:“我想想,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多少人只会看笑话,掏心掏肺为了我家好的,只有你了。”
沈渊不居功,道:“是林知青骂了陈一航,我觉得不能不管,陈一航实在是过分了,村子里不是也有挖沟渠的活儿,也需要去支援县里修桥什么的。
以后多让陈一航去,他下乡来不是当大爷的, 受不了也得受着。”
刘书记道:“说到底,还是咱们心软,让他给拿捏了。”
“你想清楚就好,我走了。”
“我送送你,沈渊,以后多来叔家坐坐,咱们也不是外人。”
沈渊想起林清诗的话,问刘书记:“你觉得我家怎么样?女孩子嫁过来,能享福吗?”
刘书记欲言又止,想起沈渊为了自己女儿费心,也说实话了:“怕是不行的。
你大伯娘心眼儿多,爱占便宜,你妹妹又矫情,不干活儿,你娘是个心善的,可是吧,性子直,不是你奶奶和你大伯母的对手啊。
你爹就别说了,你奶让他跳河都不带打磕巴的, 孝顺是好事儿,可是过度孝顺,就是傻了,那个,你别介意,你还是不错的,咱们村能在部队站稳脚跟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