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仿若两支精锐之师,相互交织、紧紧缠咬,局势紧绷得如同拉至极限的弓弦,每一步落子都似能引发惊涛骇浪,一触即发。
顾允谦自坐下开局的那一刻起,便双眉紧锁,眉心处深深凹陷,拧成一个仿若能夹住愁绪的 “川” 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沿着鬓角的发丝蜿蜒而下,浸湿了衣领。
他的双眼似被磁石吸附,紧紧盯着棋盘上黑白交错的战局,仿佛周身的精气神都被这焦灼的战况一丝丝抽离,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灯油耗尽、力竭精疲的颓然之态,往昔在商场上杀伐决断、纵横捭阖的潇洒自信,此刻已荡然无存。
反观顾铭诚,却似那遗世独立的隐者,又仿若坐镇中军帐的帷幄元帅,神色淡然自若,波澜不惊。
他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仿若拈花般轻轻夹着一枚白子,在指尖悠悠地来回摩挲、把玩,每一下细微的动作都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从容,与儿子的焦虑、紧绷形成了鲜明到极致的反差,仿若两人身处的并非同一棋局。
实则,父子俩这看似全情投入的对弈背后,彼此心间都跟明镜似的透亮。
他们心里都清楚,棋盘上黑白子的厮杀,不过是表象,真正让两人暗自较着劲、耿耿于怀的,是老莫和小莫那件错综复杂、如乱麻般的事儿。
顾允谦此刻的心境,恰似打翻了五味杂陈的调料罐,各种滋味一股脑儿涌上心头,酸涩苦辣咸,搅得他心间一片凌乱。
打从老莫和小莫的事儿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惊涛骇浪,渐次发酵以来,父亲顾铭诚宛如一位蛰伏已久、骤然出山的绝世高手,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将那原本混沌失控的局势,稳稳地把控在了掌心之中。
这般变故,让顾允谦顿觉自己仿若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架空,瞬间失去了往昔的果敢决断与行事章法,仿若置身于茫茫迷雾,陷入一种深深的无力与挫败感之中,好似一切都如脱缰野马,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范围。
他的思绪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那刻骨铭心的一天。
记忆中的画面,此刻清晰得仿若就发生在眼前,分毫毕现。
彼时,他一路过关斩将,凭借着自己的智谋与勇气,已然将局势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差那临门一脚,只要自己再干脆利落、果敢决绝一些,便能亲手将那个作恶多端、披着人皮的恶魔斩于马下,让所有的恩怨情仇、阴谋算计,都在那一刻如泡沫般灰飞烟灭,画上一个决绝的句号。
可命运仿若一个爱开玩笑的顽童,偏在这关键时刻,跟他开了一个近乎残忍的玩笑。
就在那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林君泽仿若神兵天降,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二话不说,径直从他手中将那关键之人硬生生地抢走。
不仅如此,还带来了父亲不容置疑的口信:“你爸让我告诉你,这件事他接下来会自己处理,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多陪陪苏星雅!”
自那天起,顾铭诚便彻底接手了这件棘手至极、仿若烫手山芋的事情,摇身一变,成了一位深藏幕后、掌控全局的操盘手,开启了一场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的”精妙“布局。
顾允谦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有条不紊地安排人手入主那家黑诊所,假扮成放高利贷的恶霸混混,步步为营,抽丝剥茧,一点点揭开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秘密;
紧接着,又不遗余力地助力萧允儿踏上那看似希望渺茫、实则暗藏转机的寻亲之旅,动用各方人脉资源,让那仿若风中残烛的微弱希望,逐渐变得清晰可触、触手可及;
再后来,竟似默许一般,任由监狱里的人对小莫大打出手,将其打成重伤濒死,却又在最为恰当的时机,促成他和萧允儿的戏剧性相认,如此这般,顺水推舟、顺理成章地将小莫塑造成魏京涛儿子的身份,上演了一场移花接木、李代桃僵的精彩好戏。
顾允谦越想越是气闷,胸膛仿若被一股郁气胀满,心中满是不甘、愤懑与深深的疑惑。
在他眼中,小莫明明有着极大的嫌疑背负间谍罪,若能顺藤摸瓜,深挖下去,将其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连根拔起,那便可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可如今,父亲却好似故意为之,将小莫的罪名往相对较轻的诈骗罪上引导,这一番操作,实在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允谦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汹涌情绪,双眼满含幽怨,死死地盯着顾铭诚,那目光中的怨念,甚至比那天宋远哲望向顾铭诚时还要浓烈几分。
他实在不懂,父亲为何在这关键时刻,不选择斩草除根,彻底肃清隐患,反而像是在布一个更为复杂、深沉的局。
顾铭诚望着如此情绪化、仿若困兽般的儿子,心间亦是无奈叹息。
他能感受到儿子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可此刻,除了胸口微微起伏,显示出他内心的些许波澜,一时间竟也给不出一个能让顾允谦满意的完整答案。
斩草除根吗?谁会不想?
顾铭诚暗自思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可眼下,事情的表象之下,暗流涌动,诸多隐秘尚未浮出水面,他又怎敢、怎能轻易把事情做绝?
一步错,步步错,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更大的危机,将整个顾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盘棋,还远未到收官之时……
顾铭诚望着陷入沉思的儿子,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远,飘回到了多年前那段混乱不堪的岁月。
那时,宋远哲和萧允儿之间的矛盾已然激化到了极点,两人闹得不可开交,颜面扫地。
萧允儿因爱生恨,为了报复宋远哲的薄情,不惜以自毁的方式宣泄心中的怨愤,亲手将自己的后半辈子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如今,时过境迁,宋远哲和他都不得不为年轻时的冲动与糊涂买单,承受着良心的谴责与生活的惩罚。
而那个无辜的孩子,更是这场悲剧中的牺牲品。
他本应在父母的疼爱下茁壮成长,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却因大人们的恩怨纠葛,被迫卷入命运的旋涡,流离失所,好多年都音信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