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悠悠转醒,只觉脑袋昏沉,眼前一片模糊。待他稍稍缓过神,试图挪动身体,却惊觉自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紧紧缚住,四肢被粗重的绳索捆绑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奋力挣扎,床板发出“嘎吱”的声响,却只是徒劳。
头顶,一盏巨大的手术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将这狭小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却也让他无处遁形。
老莫心急如焚,慌乱地转动脖颈,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这一看,却如坠冰窟。
只见顾允谦正端坐在不远处,身着一身剪裁得体、笔挺如峰的西装,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他手中轻轻摇晃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打着旋儿,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那动作,满是悠然闲适之情,仿佛此刻并非置身于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而是在参加一场高雅的私人酒会。
老莫的眼神先是迷茫,仿若置身梦境,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紧接着,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般狼狈的境地下与顾允谦碰面。
然而,不过须臾之间,那意外便被惊恐所取代,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迅速将他淹没。
绝望的感觉层层递进,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他张了张嘴,想要呼喊,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从喉间挤出呜呜的声音,含糊不清,怎么也表达不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慌乱与求饶。
顾允谦似有所感,微微抬起眼眸,那眸中的寒光仿若实质,犀利冰冷,直直射来,让人忍不住打个激灵。
他眉梢轻轻一挑,似笑非笑,随后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优雅从容地收起二郎腿,站起身来。
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他一步一步缓缓走来,皮鞋踏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一声都如同丧钟敲响,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在老莫的心上,让他感觉死神正在步步逼近。
老莫瞪大了双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阎王已然站在了床边,正森然地俯瞰着他。
可奇怪的是,他拼尽全力,却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任由恐惧将自己吞噬。
不等老莫细想这诡异的状况,顾允谦已然近在咫尺。
他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容,眼神中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上上下下打量着老莫的脸,仿佛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宝,又似在探究一个深藏不露的秘密。
那一刻,老莫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心跳如擂鼓的轰鸣。
随后,便听到顾允谦自顾自地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又透着丝丝寒意:“我那个小不点叔叔,还真是好手段啊。哪怕事情都发展到了现在这个份上,他还想着要搞小动作。老爷子,你可千万别怪我。要怪,就怪我那个小不点叔叔,把你牵扯了进来。”
说着,顾允谦对着老莫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嘲讽、有怜悯,更多的是胜券在握的笃定。
老莫直视着顾允谦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瞳孔越放越大,从最初的害怕,到最后的放弃挣扎,不过区区几秒。
在这短暂的对视中,两人都心知肚明,大局已定,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此刻,无声胜有声,整个空间都被一种沉重压抑的氛围所笼罩,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而这场暴风雨,即将彻底改变所有人的命运……
顾允谦站在楼上,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紧绷,他的额头紧贴着冰冷的玻璃,目光如隼般紧紧锁住楼下手术室的一举一动。
手术室里,灯光惨白,器械森然,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在其间穿梭,而这一切的中心,是那承载着无数秘密的手术台。
不知过了多久,顾允谦的视线陡然与陆晋祺交汇,那一刻,他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提到了嗓子眼儿。
时间仿若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如此煎熬,直到陆晋祺微微点了点头,那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却如一道赦令,让顾允谦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速舞动,将这一关键消息同步传递出去。
几乎同一时间,在警局办公室里正埋头梳理案件资料的杨斌,听到电脑传来一声清脆的提示音。
他下意识地皱眉,挪动鼠标点开邮箱,一封未读邮件醒目地躺在收件箱里。
当他逐字逐句看完邮件内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邮件中附着一份详尽的医疗检查报告:“病人脸部有多处填充组织,下颌骨有明显打磨痕迹,还有其他多处手术痕迹!”
这些文字如同重磅炸弹,将他心中对案件的原有认知炸得粉碎。
杨斌的手微微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允谦的胆子竟然如此之大,行事如此简单粗暴。
这本该是警方通过层层抽丝剥茧、循循善诱才能艰难获取的关键证据,如今却被顾允谦以这般近乎“直白”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更让他有些恼火的是,邮件结尾还附上了一句看似客气实则暗藏机锋的话:“医院是因为接到 120 的报警才收治的病人,主刀医生不过是基于职业本能才做的检查,至于这份报告要不要用、怎么用,都有警官您自己看着办!”
“哼!”杨斌冷哼一声,心中的愤懑再也压抑不住,他猛地将鼠标重重扔开,鼠标在桌上弹了几下,滚落一旁。“这家伙,明明就是在让我替他办事,还偏偏要把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道,脸上阴云密布。
另一边,老莫在混沌中渐渐恢复意识,只觉脑袋昏沉,像是被一团厚重的迷雾笼罩。
他费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被推进了普通病房。
身上那些曾经束缚他的绳索早已不见踪影,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解脱,身体仿若被抽干了力气,软得像一团棉花,连根手指都难以动弹。
他的眼珠子缓缓转动,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在四周盘旋,打量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脸上传来的压迫感让他清楚,自己的脸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方寸之间略显浑浊的氧气,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