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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言醒来的时候,疲惫不堪,因为一整夜她就像重新走了一遍100年前秀娘的人生。

起床吃完饭后,她走到了师父住的小院子,发现师伯祖也坐在那,晒着旧书。

“师伯祖,师父。”她轻声打着招呼。

玄远大头看了她一眼,“啧,小丫头去偷牛去了吗?脸色这么差。”

周景言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玄远的对面,抬眼看他。五官轮廓都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时候面白无须,现在胡子拉碴满脸的粗糙。

玄远疑惑的摸着自己的脸,“看什么?”

“师伯,我昨晚看见你了。”周景言一边翻动书页一边轻声的说道。

“嗯?”玄远继续疑惑。

“她叫秀娘。”

玄远脸色微变。

“她生了四个孩子,除了大女儿萍儿养到了八九岁,其他三个女儿都没满月就被她婆婆丢到了村子里的婴儿塔,那里,她们不喜欢女孩儿,生下来都都在里面让让她们自生自灭。”

玄远一听到萍儿的名字就明白了,面前这个小丫头,昨天在跟自己聊完后,凭借自己与百年前秀娘的关联,居然在梦中进入了已故之人的梦境。看来这本身,的确是比100年前的那位,某种程度上来说,还要厉害几分。

“还看见了什么。”玄远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

“就是她的生平,大概是她想让我了解,为什么她会变成那样吧。”

“为什么?我和师父追了她几年从她丈夫口中,还有村里幸存者口中,她都是一个胆小温和的人吧。”

“婆婆杀死了她的三个女儿,村里人说她是祸水,连井水都不让她挑,她给女儿起名为萍儿,婆婆要叫她招娣。最后日本人来了,奸污了她和村里其他年轻女人,萍儿在她面前被一刀一刀的刺死,所以。”

玄远叹了口气,“除了前面的人生境遇其他的都跟我们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只是你若是以她 的视觉体验,肯定更加的感同身受。”

周景言点点头,淡定的说道:“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玄远看了她片刻,微微的笑了下,“你师父总说你是个老实孩子,不会撒谎,看来真是这样。”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了两步。“直视自己的内心,接受自己内心的光明与黑暗的人,远远比压抑自己的真实想法,过的坦荡,这也是我和你师父相信你的原因。我当年年轻,看见满地尸体,认定秀娘就是一个邪恶的恶魔,我师父却说,魔从心起,恶也从心起。人心这个东西,不是一眼就能看透的。”

“我见到秀娘,对其所作所为充满憎恨和鄙夷,但我师父,却是充满了悲悯。这是我行走在人世间十几年后,才懂得的情怀,要是我早点懂得,我对秀娘说话行事,可能都会温和许多。”

他叹了口气,五六十岁的样貌,眼神却透露着无比的沧桑。

“若是秀娘能够得到足够多的善意,她就算身负煞星又如何。很多事情,那些人,都成了压垮她的稻草。”

周景言点点头,“师伯祖,你们说的话,我现在是彻底明白了。谢谢您,两位老人家的苦口婆心以及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请你们放心,就算拥有与众不同的能力,但用好了就是福星,造孽了才是煞星。”

玄远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记得,其实当初找到秀娘的时候,师父对她充满悲悯,根本没有对她动杀心,而是希望能够带她到山上来,极力的感化她。反而是自己,没有善待天下苍生的胸怀,本身就对秀娘满是恶意揣度,提起了她惨死的女儿,害的她暴走,师父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以命换命,用最决绝的方式制服了她。

“秀娘当时还有没有说完的话,她到底后并没有死亡,她想起回到那个小山村,把婴儿塔里的两个女儿,还有其他没来得及感受这个世界的女孩们,带出来重见天日,好好安葬。”

周景言想,这可能才是秀娘最想告诉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