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系的边缘,福洛斯。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世界仿佛被一层厚重的灰色幕布覆盖,阳光无法穿透这层绝望的阴霾。洪水如同一只无情的巨兽,吞噬了大地的一切生机,将曾经繁华的城市、葱郁的森林和广阔的田野化为一片汪洋。水天一色,除了水,还是水,这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水的存在。
在这片末日般的景象中,有一处被洪水遗忘的高地,两位“幸存者”站在那里,他们的身影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孤独和渺小。
“找到他们了吗?”
粉发的少年对着前方灰发的少女说。
“……找到了。”
灰发少女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一块浮木,上面趴着几个小小的人儿,还没死透。他们焦急地寻找着自救的方式,浑然没有察觉到在高处静静看着他们的两道身影。
“还是不能救?”
粉发少年又问。
“嗯……他们还未【重启】,祂不会允许我去救的。”灰发少女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深深吸了口气,“你的那些东西被我事先保存在了地下博物馆,之后可以去取出来。”
“……嗯,谢谢。”
“祂给我下了命令,下一个【世界泡】已经选定了,我希望在洪水退去之后,你可以帮我把他们捞起,然后擦干。”灰发少女无悲无喜地看向天空,就好像看着某个高高在上却毫无怜悯的神明。
“可以。”
少年同意了。
……
数日之后,洪水终于过去,福洛斯的世界从汹涌的波涛中逐渐平静下来。曾经被洪水覆盖的大地,如今露出了它疮痍满目的面貌。泥泞的土地、倒塌的建筑、折断的树木,一切都在诉说着洪水的肆虐。
粉发少年站在高地上,灰发的少女已经走了,遵照祂的命令去执行任务,按照约定,他将曾在洪水中漂荡的七个孩子捞了上来,并慢慢把他们的小脸与头发擦干。
“……你是谁?”
其中一个孩子醒了过来,看着在帮助自己同伴擦拭水珠的八重璃有些警惕。
“蓝?这次是你最先醒过来么?”
八重璃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他的声音温和而平静,“你可以叫我八重璃,或者跟以前一样叫我哥哥也行,随你。”
“我……认识你吗?还有,红他们怎么了?为什么都躺在地上?”
“不用在意,他们只是陷入了昏迷,很快就会醒来,你们的薇塔姐姐特地委托我在这里照顾你们。”
“薇塔姐?她去了哪里?”
“大人总是有事要忙,你们的薇塔姐就是那一类忙碌的大人,恰好,我和她相反,目前还是无所事事的状态。”
“……”
蓝微微点头,灌水的大脑终于是彻底清醒了过来,没有立马相信眼前的陌生人,哪怕他叫出了薇塔姐的名字,甚至看起来还认识每一个人。
“我该走了,现在这个世界应该已经没有什么野兽了,之后就拜托你照看他们喽?”
八重璃将最后一个小薇塔的头发擦干净,站起了身。
“你去哪里?”
蓝薇塔看着他逐渐走下高地。
“去取一些属于我的东西,在祂发现之前。”
“祂?”
不等蓝薇塔多问,八重璃就已经跳了下去,朝着洪水过后地下博物馆的方向跑去。
祂现在正带着薇塔对一个【世界泡】出手,暂时不会理会福洛斯这边,自己得趁这机会摆脱这具身躯,然后离开这颗星球。
他并没有与薇塔说,其实自己早就可以行动了,只不过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不会将一切都与这位合作伙伴分享,不是不信任,而是她终归还是祂的分身,这是合理的隐瞒。
进入了成为一片废墟的福洛斯中,八重璃按照自己的记忆找到了地下博物馆的位置,动用了权能将入口大门打开———每次【重启】的时候都是这样,或许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也在洪水中丧生,祂会将权能的使用权短暂交还给自己。
进入博物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没有一丝积水的庞大空间,仿佛外面的福洛斯与这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八重璃来到博物馆的最深处,这里被薇塔开辟出了另一个新的房间,专门用来存放自己的东西。
打开暗门,里面的机器人数量已经达到了将近百台,并且外观也改善了不少———薇塔搞的,她还是看不下去这些机器的丑陋,便是稍微出手改进了一下。
没必要,毕竟他的这些【身体】之后八成还是会坏的。
站在房间的正中心,八重璃将一顶连接着百条线路的头盔戴在了自己头上,每一条线路都连接着一个机器人。
深吸一口气,八重璃按下了头盔边上的按钮。
瞬间,他的意识被分割成百份,每一份分别对应一个机器人的【大脑】。
对于普通人来说,强行的意识分割很危险,可能会导致一系列精神层面的问题,尤其还是一次性分成这么多。
只是,八重璃似乎并不需要担心这点。
就在他感觉意识模糊的时候,所有破碎的意识顿时凝固,然后逆着线路朝着其中一个【大脑】汇集,最终再次成为了一道完整的意识。
八重璃清醒过来,看了看自己的机械手掌,同时的,将近百台的机器人都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猜想成立,他现在的意识似乎只能是“唯一”的,既不能生成记忆体,也不能被分割成多份,可作为“补偿”,他依旧是能够控制这些机器人。
八重璃感觉到了新的意识海生成,并且连接着将近百片的“湖泊”,每一片“湖泊”对应的都是一个“自己”。
该走了。
八重璃感觉到祂的【目光】投射了过来。
果然,他的意识一离开那具由娑制造的身体,祂就会瞬间察觉到。
一分钟内,倘若八重璃再不找出脱离福洛斯的方法,那么祂就会来到这里,将自己摁死在原地。
八重璃调动了权能,替换了【空间】,再出现时已经是在半空中。与他一起的,还有其他被支配的机器人。
可这还不够,他需要离开的是这颗星球,前往一处连娑都难以踏足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