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总也害怕虫的秘密泄露出去吗？”
金不换语气有些莫名。
坐在前排的阳文并没有丝毫惊慌，也没有刻意掩饰。
“为什么就不能是保护你呢？”
金不换盯着前排阳文的黑发，笑道：
“也有这个可能。”
“不过我能待会儿再给您吗？”
阳文沉默，车上的人都在沉默，气氛有些诡异。
“当然可以。”
他回道。
然后金不换就在车上大摇大摆地翻开了那些东西开始看。
前面的阳文喝了一口咖啡，并没有阻止金不换，嘴角反而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笑容。
金不换快速地翻看了他从艾莉私人实验室收集到的资料。
里面的东西大体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艾莉绑架过来折磨解剖的对象。
这些东西没什么用处，属于艾莉的私人小藏品。
第二类，是关于a-709大厦以前的一些记录。
这份资料补全了，金不换先前在A-709搜集到的零碎线索。
之前他在地下室的字条上找到了，大厦的变故和某个女人有关。
那个女人就是艾莉。
她是a-709大厦全权的负责人。
大厦内的实验变故，起因是由于神秘力量的使用不当，出现了暴乱，最后诞生了诅咒。
这个诅咒是纯天然形成的。
艾莉告知于他的老师李望之后，经商讨决定，撤离A-709大厦，保留里面的监控设备，转而直接进行观察，并将实验数据，全部传回给‘虫脑’。
当然，作为艾莉的兴趣之一，她很喜欢观看那些进入大厦内诅咒，疯狂求生，最后惨死其中的御鬼者。
而最后一类资料，竟是关于……康云的。
从这份资料上，金不换了解到了不少细节。
原来康海的妹妹康云，是很稀少的灵媒体质，而他们研究灵媒体质的原因，似乎是为了某种东西供应‘燃料’。
但这种燃料需要经过特殊的方法‘炮制’。
金不换看完这些资料之后，将它们整理好，交给了阳文。
“看完了？”
阳文接过资料。
金不换‘嗯’了一声。
“有什么想法吗？”
阳文问道，金不换目光幽幽。
“虫在做一件……很宏大，很特殊的工程。”
“这份资料的日期是三年前，并且从上面的编号来看，康云绝对不是第一个受到研究的对象，这说明在她之前，已经有很多灵媒体质的人被虫组织抓住，进行研究炮制。”
“我在想这是否就是，这个世界上灵媒缺少的原因，因为大部分的灵媒都被虫抓走了。”
阳文回答道：
“虫只是一部分的原因，灵媒本身就很稀少。”
“其实很多人都知道，灵媒血脉的人非常稀少，但他们不知道灵媒这个血脉究竟是怎么来的……”
金不换借着车辆内的后视镜看着阳文。
“怎么来的？”
阳文单手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语气变得很诡异。
“所谓的灵媒血脉，其实就是……半人半鬼。”
金不换猛地一震。
“半人半鬼……您的意思是，他们是人和鬼诞生的后代？”
阳文淡淡道：
“没错。”
“听上去似乎很不可思议，对吧？”
“但事实上就是如此。”
“所谓的灵媒，就是人跟鬼杂交出来的物种。”
金不换神色，变了又变。
“人和鬼应该不是同一个物种吧，能怀孕吗？”
阳文回答道：
“根据以前的资料显示，有极少部分的人群是可以让鬼怀孕的。”
“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过鬼让人怀孕的情况。”
“至少历史的资料上没有记载过。”
“所以绝大部分灵媒血脉本身就是一种诅咒，他们虽然强大，能力有些出人理解，可绝大部分的灵媒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力量的，他们的存在对于人类社会是一种灾害。”
“因此不仅仅是虫，就算是惊悚学院的人或是973局的人，对待大部分灵媒也是捕捉和控制。”
“只有极少数的灵媒才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在人类社会。”
金不换抬头：
“譬如说惊悚学院小卖部里的钱二？”
阳文盯着手里的资料，半晌没有说话。
“他很特殊。”
“而且关于他的事情，我不能多说。”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去了解，前提是……他认为你有够资格。”
说起灵媒，金不换就想起了钱二，一想到钱二，他又记起来汤圆儿曾经告诉过她，他的哥哥汤达人说千万不要得罪钱二。
虽然汤达人没有明说为什么，但是一个当世的第一强者，被誉为千年不出的天才御鬼者，都给下了这样的一个告诫，足以可见，钱二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不过你的猜测是对的，根据我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其实学院也一直在推测，虫应该是要准备做一件大事。”
“我们其实有过担忧。”
“因为虫组织之中的人都很疯狂，他们做很多事情是不计后果的，我们担心他们所做的事情，对于人类社会有巨大危害，所以这些年也有不少的惊悚学院的学生打入了虫组织的内部……”
“这事你们可得好好谢谢光明，如果不是他及时查到了你的位置，然后通知学院，今天你们恐怕不太好走。”
三人对着开车的光明说了声谢谢，后者却摆了摆手。
“小事，小事。”
“维护观海市的治安，本来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将他们送回了惊悚学院，阳文对着鲜于和青柑说道：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得谢谢你们。”
“如果不是你们的话，小金现在应该已经遇害了。”
鲜于急忙摆了摆手：
“我们也是收到了社团里的消息，执行任务而已，没什么好谢的。”
阳文看了一眼金不换，叮嘱道：
“这段时间你就别离开学校了，等待月考结束吧。”
“关于月考的具体事项，你们可以去学校的论坛里查看，这次月考会重新排布整个年级的名次，并且还有非常珍贵的厉鬼级诅咒之物奖励，这是新生第一批和其他人拉开差距的最好机会，好好珍惜，不要浪费你的天赋。”
金不换应允。
阳文离开之后，金不换第一次感觉到了艾莉所说的一切。
有天赋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的确会被眷顾。
没那么容易死。
虽然他没有什么背景，可因为他的天赋，让三方的人都第一时间过来救他。
也正是这一次，金不换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实力的重要性。
他这次没死实属运气好。
下一次可就难说了。
所以最好的避免方法就是……没有下一次。
…
“惊蛰大人，对对对……我是李望。”
“实在不好意思，之后我会多注意的。”
“是的，现在实在是人手太紧张了，嗯，她已经接受到了自己应受的惩罚。”
“什么…？！”
“他是……！”
“好的好的，我懂了，我懂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这把老骨头又给您添麻烦了！”
挂断了电话，老人长长舒了一口气。
脸上心有余悸之色，还没有完全消退。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具被开颅，没有脑子的女尸上，喃喃道：
“莉莉，你的命不好啊……”
…
惊悚学院。
挂断了电话的阳文，对着面前的汤圆儿说道：
“月考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就在七天后。”
“这次月考在梦境逃杀，分为三个主题——天灾，异悚，冥俗。”
“所有的场景全部都由学院的神秘力量打造，你可以理解为你们考试的地方是在另外一个世界，所以更细节的东西我也不清楚了。”
汤圆儿若有所思，忽然又抬头道：
“阳总，我想问一个问题，学院设置出这些考试到底有什么用？”
“如果仅仅是考核我们解开诅咒的能力的话，似乎并不需要把我们单独全部转移到另外一个世界去。”
阳文看着汤圆儿，眼神里带着一种极其隐晦的宠溺。
对他来说，眼前的这个女孩和当初的那个男孩儿没什么区别。
“早已经跟你们讲过，你们这些新生对于这个世界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
“到目前为止，你们所接触的所有诅咒基本都是b级以下的，那些诅咒难度其实也就那样，现实世界的因素极多，也无法脱离现实世界。”
“真正恐怖的诅咒都是A级及以上。”
“那些诅咒……和前面难度的诅咒层级完全不同。”
“它们几乎都是处在一个被鬼域笼罩的空间。”
“进入诅咒之后，你可能会出现在孤独而寂寥的太空，也可能出现在窒息又黑暗的深海……里面的世界怪诞又荒谬，恐怖又逻辑混乱，你们所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身上的诅咒之物，和你们的本命鬼！”
“这些A级以上的诅咒可以影响现实世界，但并不属于现实世界。”
“高难度的诅咒有着千奇百怪纷杂类型，根本不是一两句话，一两本笔记就能够写明白的，所以学校图书馆里那些记录A级以上诅咒的笔记其实并不多，因为根本没有任何参考意义，学校也就没有收录。”
“如果你想了解高难度的诅咒，那么这一次月考就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它是一种形式上的模拟，但难度却没有那么高。”
汤圆儿听着阳文耐心且详细的解答，努力消化着这些知识。
“多谢阳总，我明白了！”
阳文点了点头。
“好好回去休息吧，调整一下状态。”
汤圆儿走出了阳文的办公室，面对外面迎面而来的日光，伸了一个懒腰。
她看了看时间，去自己宿舍里换了一套装备，来到健身房，老远就看见有一个人正在对着沙袋练习搏击。
这人一身腱子肉，汗如雨下，正是金不换。
“老金？”
汤圆儿有些讶异对着金不换打了个招呼。
她是第一次在这里看见金不换。
实际上，学校健身房和搏击馆里的学生并不多。
因为大多数都忙着和自己的本命鬼建立羁绊，在遇鬼者之间的战斗中，显然都是靠鬼物决定胜负，一般御鬼者本身不会参与战斗。
金不换停下了宠爱沙袋的动作，也跟汤圆儿打了个招呼。
“汤圆儿，你去阳总办公室了？”
“嗯呐，你咋知道？”
“路过的时候看见了，你们聊的什么小秘密，方便说给我听吗？”
“也没什么，我就是跟阳总问了一下，关于月考的事儿。”
汤圆儿放下了自己的装备，来到了距离金不换最近的跑步机上，一边跑步一边跟金不换聊着月考的事项。
“天灾，异悚，冥俗？”
听到这一次月考的主题，金不换眉毛扬了扬。
听上去好像很有意思。
“你对这些主题做过了解吗？”
汤圆儿笑着说道：
“之前了解过一些，其实我哥对于这些东西的记载也很少，可能对他而言，这些都是速通本……”
“好吧，咱们聊一下月考要下的副本——”
“天灾本，一般情况就是会考察我们的即时应变能力，和对于周遭环境变化做出的抉择。”
“在这种本里面，我们需要面对非常极端的天灾和它所带来的一系列反应。”
“听上去对于御鬼者而言，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不过在这种本里，我们的力量和本命鬼都会受到全面的削减，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会被重置为普通人，本命鬼虽然生命力顽强，它们的力量，速度，感知，自愈能力都会受到极大程度的降低，并且所有唯心的力量，譬如幻境，制造封闭空间，瞬移，这些能力都会被封印。”
金不换扬眉。
这不就是另一种类型的求生本吗？
有点意思。
汤圆儿继续道：
“后两种类型的副本会有鬼怪存在，所以不会封印我们的能力，冥俗是有明确恩怨逻辑的怪谈，在这个类型的测试里，我们需要通过各种细节推断出故事的整体，然后完成任务……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故事里，通常携带着出人意料的反转，一旦我们对于内在恩怨逻辑关系梳理出现了错误，后果很可能非常严重！”
“至于异悚……这个就不好说了，我听三年级的康雪燃学姐说，异悚里什么东西都会出现，往往天马行空，类型也千奇百怪，在没有确认进入副本测试之前，根本无法对其做出任何判断……”
汤圆儿仔细想了想，为金不换讲述了康雪燃以前的三次异悚经历：
“有一次学姐是被困在了一座学校里面，要求他们在里面活过五天，每天学校黑板上都会出现不同的主题，他们需要面对不同的难题……”
“那五天的主题分别是——饥荒，梦魇，憎恨，孤独，排异……”
“饥荒主题中，所有人饥饿度的消耗是正常情况下的30倍，如果1个小时不进食，人就会脱力虚弱，甚至昏厥，如果超过4个小时不进食……很可能就会饿死，或是被其他人分食！”
“而梦魇主题里，所有人都不能睡觉，可偏偏那天，他们因为第一天的饥荒主题，又累又饿又困，很多人一觉睡去，就在梦中被可怕的梦魇杀死了……”
“他们撑到了第三天，便进入了憎恨主题，在这个主题之中，人们的憎恨情绪会被疯狂放大，所以第一天彼此所结下的愁怨，在这一天也会被疯狂放大……互相开始不要命地杀戮！”
“第四天，学校死去的人占了大多数，已经没有多少活人，而剩下活着的人看着满目疮痍和寂寥的教室，内心会开始觉得由衷的孤独，他们会去寻找剩下的人‘结伴’。”
“请注意，这个‘结伴’是打过引号的，这一天内，每个人都必须保持单身状态，一旦交了朋友，或是成为了情侣……就会合二为一！”
“那些合二为一的人，便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了！”
“等到最后一天，排异主题开启，前一天那些合二为一的人，就会在学校里所有的角落疯狂猎杀那些落单的人！”
“排除异己！”
汤圆儿讲述完了这个故事，金不换已经能够体会到这个诅咒的难度……
他对于人的考验很大……很多方面。
“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
汤圆儿又说道。
“我们这一次的异悚，是属于学校的新生月考，虽然类型是高级诅咒才会出现的东西，但是本身难度不高，应该不会那么难对付。”
金不换点点头。
“对了，这段时间你知道良药去干什么吗？”
“好几次回宿舍都没见到他。”
提到了良药苦，汤圆儿啧啧嘴。
“这胖子，这段时间跟疯了一样，每天都在跟自己的本命鬼在一起，我真怕他哪天变成提线者的傀儡……”